张复垂下头,无端想起自己战死沙场的长子,心中阵阵酸楚。
元和帝话锋一转,又道“阿琛去瑞州还不忘请你家阿漠吃顿好的。我干脆就把阿漠派到瑞州去了。让他们两个小的玩去吧。”
张复强打精神,笑说道“他们俩小的时候见面就打架。长大了倒是亲近的很。”
元和帝哈哈地笑了,“这就是打出来的情分。”
张复点头称是。
元和帝吐口浊气,忽然感慨,“你我二人许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吃茶闲谈了。”
是啊,要不是凉王要反。陛下还不会想起他。张复弯起唇角笑了笑,道“国事繁忙,陛下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此番,我想让你挂帅。”元和帝肃然道“一则你熟悉凉州地行,二则栖霞的事你也知道。邓家那样对待我的掌上明珠,我心里不舒坦,不想抬举他们。”顿了顿,又道“我的难处,你肯定明白。”
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呢。她着实把老邓他们家祸害的不轻。庶子庶女一大堆,还有那么些妾氏美人。光是吃饭也得不少钱了。偏生邓家儿孙不争气,都快把祖产败光了。啧啧,当年那样风光淇国公府沦落至此。老邓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吧。
张复心中如是想,忙不迭回道“老臣何其有幸,能再为陛下分忧。”
元和帝盯着张复看了片刻,满意的笑了。
吃过晚饭,陆珍盘膝坐在床上摆弄符纸。木香焚了香丸,走到陆珍身侧,柔声劝道“姑娘,早点睡吧。”
“不睡。”陆珍执拗的摇摇头,“大人说妙远今天晚上就会送毛知府回来,我得趁此机会跟妙远比划比划。”
木香很是担忧的蹙起眉头,“您一边用符调理身子一边跟人家比划,这不是白白浪费符纸吗您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您若是有个闪失,婢没办法跟老太太交代。”
陆珍将符纸排好顺序收进荷包,眼睛弯弯,笑说道“祖母不会为难你的。”说话功夫,站起身走到屏风后边换上夜行衣,“反正得给妙远找点麻烦,不能让她来去自如。”
“您这又是何必呢。”木香见劝不动她,气馁的扁着嘴。
陆珍从屏风后绕出来,挑眉看向木香,“我上去飞一会儿,要是撞上妙远直接跟她再斗一通甩符。”
“姑娘”木香急的直跺脚,扭脸看见窗纸上映着一道熟悉的侧影,她犹疑着唤道“阿克”
“木香大姐儿。”阿克单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小陆睡了吗”
“没有”陆珍打开窗户,“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上去飞两圈儿走啊,我这就能起飞了。”
阿克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毛知府回来了。”
陆珍吃惊的“啊”了一声,“怎么说回就回来了妙远呢”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她都到府衙了,我竟然没有察觉。她为何进境如此迅速难不成用了什么邪术”
“她根本也没来府衙。她把毛知府放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要不是倒夜香的经过,怕是得等到明儿一早才能发现。”阿克安慰道“小陆你是咱们武德卫最厉害的术士,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那是因为武德卫就我一个术士。”陆珍重重合上窗户,打开门迈步跨过门槛,“我得瞧瞧去。还得给毛知府化一碗定惊凝神的符水。”
“不用太好的符。”阿克紧跟陆珍身后,“差不多能入口就得了。好用的给咱们自家弟兄留着。在外当差不容易。”
陆珍听了哈哈地笑。
毛知府裹着薄被窝在太师椅里。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什么精神。
“妙远将你安置在何处”高傥坐在他对面,神情凝重,“有没有对你动刑”
毛知府缓缓摇头,“没动刑。安置在哪儿我也说不清。”抬起头,忍不住问道“有吃的没有”他都快饿死了。妙远带着他飞了好大一会,到地方了也不管饭。生生让他饿了一天一宿。粒米未进,连口水都没喝。
高傥给小鲍使个眼色,小鲍去灶间端来一碗白粥。毛知府没有挑三拣四,捧起碗一股脑儿灌进嘴里,咽下去之后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就一碗”
小鲍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您脾胃虚着,等等再吃。”
一碗粥落肚,毛知府脸上有了点血色,眸中也现出一抹严厉,“陆五的婢女实在不像话她居然敢对我对本官用歪门邪道的符咒她她这是加害朝廷命官我要治她的罪”
小鲍抿唇跟高傥对视一眼。
他要是坚持追究,怕是对木香不利。毕竟这事儿是她有错在先。用符之前怎么不下点蒙汗药唉到底是年纪小没经验。
这样不行啊。小鲍拍拍挂在腰间鼓鼓囊囊的小荷包。在外办差光靠符纸不行,还得加上各种好药。搭配着用起来,那还不所向无敌了
高傥神情淡淡,“毛知府怕是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毛知府没有问。
既然高傥起了个头,不用问他也得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