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到脚、从身到心都空落落的,飘忽不定,若轻若重,像是断了线的、又还没来得及落地的风筝。
模模糊糊中,燕红听到有个似乎刚刚听过的男人声音抱怨了一句“另一个太警觉了”。
之后,她便感觉到一种让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温暖的诡异安心感。
有什么东西,在包裹着她,在挤进她的灵魂里。
她说不出的难受,有想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呕出去的冲动。
可她又不是很想这么干。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为这种与某种虚幻又真实的“存在”“融为一体”的感觉而喜悦,她连灵魂都兴奋得颤栗起来。
她的灵魂、精神,正在被什么强大的、温暖的、让她极其安心的“存在”紧紧拥抱,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往某个温暖湿热的、让她非常渴望的幽深深渊中缓缓坠落。
这种感觉太舒适了,太怀念了,她一直期待向往着的、苦苦追寻着的正是这个,她就是要回到“这里”的,她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告诉她,她是有多么眷念这个应归之所
燕红灵魂一颤。
怀念眷念
她怎么会对了,她体验过这种感觉
在十字公馆
不对、不对
曾经有人把她拉出过这种状态,拉她出去的是资深者
不会害她的资深者
这种状态是不对的
燕红猛地睁开眼睛。
安心,舒适,喜悦,如潮水般褪去。
燕红的灵魂,瞬间被染成愤怒的颜色。
落入她眼睛里的,根本不是什么让她安心的舒适港湾,而是胡德术士
看到胡德术士这张近在眼前的惊愕的脸,燕红怒吼一声,本能地发起攻击。
她的吼声有些奇怪,像是某种巨大的、口腔结构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古怪生物发出的深沉低吼。
她挥向胡德术士的似乎是她的胳膊,但胳膊的数量似乎有点多,挥动起来的感觉也很古怪像是她对自己的“这些”肢体也非常陌生一样。
但燕红被愤怒主宰的大脑此时可顾不上分析这些,她紧紧地反抱住胡德术士,又下意识地、本能地,张大了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吞噬”这种莫名其妙的“本能”,但燕红不在乎。
安德鲁脑袋落地的画面就像是铭刻在她的视网膜上,她只想干掉这个杀死她试炼者同伴的杂碎。
胡德术士的脑袋在燕红的口腔中发出渗人的惨叫声,这让燕红有些微的古怪她好像还没有用力咬下去
燕红吐出胡德术士,发现这个手段诡谲、总能出其不意地坑他们一把的家伙,脸上的皮肉,皮肉下的骨骼,正在剧烈地、肉眼可见地起伏。
先是头部,再来是脖子,再来是躯干,四肢胡德术士就像是身体里关了上千只老鼠,而这些老鼠都在从内而外用力撞击他的皮肉、筋骨,想要破体而出。
燕红面露惊愕。
随即,她发现胡德术士的身体正在变大,已经不是她用胳臂就能“捧”起来的了。
不对似乎是她自己在缩小
燕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
她低下头,看见了一大滩臃肿的,正在快速消解的皮肉。
她身上有很多条胳膊和很多条腿,多余出来的肢体也在萎缩,崩解。
燕红呆呆地看着自己似乎经历过什么异样变化的身体,又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此时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脸的胡德术士。
胡德术士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且还在渐渐变得臃肿。
紧接着,燕红发现自己不仅能看到胡德术士,还能透过他那臃肿的、畸形的躯体,看到他体内,那正被某种诡异力量撕扯成无数碎片的灵魂。
被扯下来的灵魂碎片,正脱离胡德术士那非人的躯体,往燕红涌来,投入她的身体内。
燕红呆滞地看着投向她的灵魂碎片。
她的脑子里慢慢多出来一些不属于她的、陌生的、碎片般的知识。
当越来越多的灵魂碎片投入燕红身体内时,她甚至看到了一段段的画面。
仿佛是属于胡德术士本人的,灵魂深处的记忆画面。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站在空房间中,对着雪白墙壁上四张一字排开的黑白照片跪地痛哭。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在别墅豪宅、官府衙门之间奔走,又被拒之门外。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无助地站在法庭上怒吼,哭泣,而人们回馈给他的只有冷漠,无视,厌恶,和廉价的怜悯。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长期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疯魔一般地翻阅被禁止流通的禁忌学识。
最长的一段记忆画面中,燕红看见记忆的主人站在废弃的地铁站台里,对着一张张朝上扬起的非人类种族面孔,沉稳地、有力地、激昂地发表演说。
“我的父母,妻子,妹妹,被入室盗窃的蛇族人杀死,法庭认为凶手是被社会遗弃的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