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见了他如同没事人一般打招呼。
来得除了陈峤,还有姑姑陈漾,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在正中间坐着。
一场家宴,陈时屿没必要给陈峤脸色看,闹得都不安生。他坐下时,几个小辈隐隐有些怕他,稍微往边上挪了挪。
疏离至此。
餐就一半,老爷子开口,开门见山直奔今天的主题“阿时,我听说你平海湾的项目跟铭臣合作了铭臣到底是外人,不比自己家人靠谱,如果有需要,还是让你二叔帮衬着一些。”
他顿了下“你还年轻,在云京的根基没有你二叔稳。陈家拧成一股绳,才能立于顶峰”
对老爷子来说,陈裕生和陈峤都是他亲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逝者已逝,活着的他也不忍心再去追责。
一句话直接踩中了陈时屿的雷点,他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冷冷“爷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陈峤跟你是家人,跟我不是。”
他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站起身,却是一口饭都吃不下“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一家吃饭了,慢慢吃,我先走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阿时你”
只是没挽留住他,陈时屿就消失在了老宅大门。
门咋的“砰”一声响。
彰显着他的低气压。
从老宅回来的路上下了一场暴雨。
酝酿了一天的阴沉天气终于露出了它最后的伪装,闪电撕开了云层,划破天际,大雨倾盆。
迈巴赫一路无言,赵炀心知肚明不敢说话。
老板在每年的今天,心情都不会太好。
路过云京附中,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匆匆穿过雨帘,传来嬉闹声。
又是一年六月。
离别的季节。
毕业,前程,梦想,还有各奔东西。
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和奔赴自五湖四海的机票。
他离开云京的那一天,也是一场大雨。
匆忙的连高中最后一场毕业聚会都没有参加。
迈巴赫停在柏源壹号的地下室,陈时屿回到家中,打开酒柜开了一瓶威士忌。
冰块落入玻璃杯中发出清澈的声音,落地窗的自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拉开,露出狰狞的回忆。
他姿态散漫的坐在沙发上,面向落地窗,俯瞰整个云京的夜景。
威士忌一点一点消失在玻璃杯中,陈时屿就这么安静的坐了半小时,然后拉开了手边的柜子。
里面只放着零星的几样东西。
一个早就已经脱漆的,廉价的随处可见的珍珠发卡。还有一部老式的苹果手机,当年风靡一时的4s。
开机后,手机难得还能正常使用。
陈时屿微微垂眸,落在了六年前的短信箱里。
暴雨如注的国际机场,开往巴黎的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即将延迟起飞。
播报这一则通知的空乘人员有着南方的口音,音色清甜软糯。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您乘坐的at3124次航班由于航路天气原因不能按时起飞”
空荡荡的候车大厅,只有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藏起了一身的锋芒。
曲着腿,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像是被这声音刺激到了一般,他拿出手机,忽然有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
输入熟悉的手机号,指腹在屏幕敲打。
鸦羽般乌黑的眼睫轻轻颤动。
“徐青桃,你现在有空来机场吗”
删除。
“徐青桃,你在哪里,我能不能来找你”
删除。
“徐青桃,我想见你一面”
删除。
删除,删除,删除。
草稿箱瞬间多了十几条废弃的短信。
直到骨节分明的手有些颤抖,他才认认真真地打下一行字。
“徐青桃,我在机场等你。”
发送成功后的那一刻,比一个世纪都漫长。
他一直一直盯着消息页面,这倾盆的暴雨,延迟的航班,南方女孩的播音,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不要就这么放弃,不要留下遗憾。
直到他再也没有收到那个号码的任何消息。
他侥幸以为的所有挽留,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缓凌迟。
就像他在机场妄想等一艘船。
他想,他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飞往巴黎的航班起航的最后一刻,他发送了最后一条和她有关的短信。
徐青桃,天天开心,岁岁平安,毕业快乐。
不能岁岁年年,那就祝你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