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使臣和魏国使臣不久前还相携共同进入宫殿内,仿佛两国关系好得跟个什么似的,不过半个时辰过去,眼下燕国使臣再去看魏国使臣,却再也得不到魏国使臣的一个眼神了。
今日一直面带微笑的燕国使臣终于失了仪态,露出一丝急切来。而被他注目的魏国使臣恍然不觉,兀自陷入思考,面上意动一览无余。
与这两国使臣的前后差异相比,越国使臣倒是从头到尾的情绪稳定不高兴得很稳定。
先是不高兴殷王鞅讽国君自作多情称皎皎姑娘为王后,等殷王表露出想要与魏王结两姓之好的意愿后,又开始恨魏国使臣姿态不坚定,担心受怕自家王后真的要成别家的了。
越国使臣想到国君在祈水郡发现皎皎姑娘不见后红着眼发火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简直不敢想象殷王想要迎娶皎皎姑娘的消息传到国君耳边,他会发疯成怎么样。
一想到此,使臣连忙上前一步,振臂高呼“不可,万万不可这是我越国王后,哪能嫁予他人”
可惜四国局势变幻莫测。
二十多年前越人说话,无人不敢听从,二十年过去,越地经历太多,早已千疮百孔,此刻越国使臣愤怒反对,迎来的只有燕、魏两国使臣的漠视和殷鞅的一声轻嗤。
殷鞅把燕、魏两国的使臣的神态收入眼中,颇觉百无聊赖。
魏序是怎样的人,他派来的使臣也是怎样的人要让这样的人闭嘴,无非是给出能让他满足的利益罢了。
他魏国刚刚吞并了宁国,正是要警惕其他多国联合抵抗魏国之际,这时候若他殷人愿意与魏人站在一处,苟延残喘的越人和连一个小小郑国都打不过的燕人,能奈他魏序如何
殷鞅思绪飘远,不期然想起了多年前抱着膝盖独自坐在山洞里的皎皎。
他想,她也够倒霉的。她母亲其实带着她躲藏得很好,再加上有崔二的庇护,原本她是可以活得更快活一点的。
可惜阴差阳错遇到了魏序,被魏序认出了身份,落得后来的境地。
三国会盟期间,无人知道他也在祈水郡的时候,殷鞅曾于某一个夜晚去过皎皎曾经的家。
他没进屋,就在院子里站了会,打量这间小小的院落他看到了厨房里做糕点的蒸笼,看到了窗台上排得整整齐齐的木雕,还看到了那一架秋千。
祈水郡人人皆知她的童年,越鲥是隔了很久才派人去问的,殷鞅却在进入这座城市的第一日,就派人去城中探口风,问出不少她的往事。
他让人去问贩夫走卒,去问孩童老人,问烧饼铺的老板娘,问这座城市的很多人,最后从他们口中拼凑出一个他很陌生的皎皎。
他们说她很爱笑,经常挎着一个装满糕点的小篮子,不知是否因为家里就是卖糕点的缘故,身上也总带着一股子糕点的甜香软糯。大家都很喜欢她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的两个梨涡。
他们说她和她娘不仅长得好,心地更是好。流民泛滥的时候,她总是随着她娘去给流民发放糕点,后来甚至收养了一个流民少年。
他们说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一般的男孩都不读书,她一个女孩子却闹着要读书,很小的时候夫子不她进私塾,她就趴在私塾的墙上读书,后来还被气得两撇胡子都翘起来的老夫子拎到了二公子面前。
他们说
他们说,他们说,通通是他们说。
他们说的皎皎,好像和他认识的不是一个皎皎。但细细想来,好像又是一个皎皎。
殷鞅没怎么见过她笑。他印象里的她,并不是个爱笑的人。
在他面前,她没吃过很多糕点,也没看过很多书。他倒是见过她不少骑马的模样,从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驾轻就熟,一点点进步都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一晚她驾马决绝朝他撞来的模样。
终于有一点对上了。
她真的是个奇怪的人。怎么会有女孩子能这么狠呢她对他狠,对自己更狠。他们说她心若佛陀,他却觉得她心若磐石,又冷又硬。
殷鞅想得出神,台下越国使臣义愤填膺地说了什么,他一个字没入耳,直到使臣忽的提高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使臣说的是“长颍无人不知王姬曾经坐过国君的高轿,与国君同游长颍,共享臣民跪拜若非王后,岂能得国君如此爱重对待”
“坐的是高轿,又不是花轿,算得上什么王后。”
殷鞅唇角一勾,薄薄的眼皮一抬,轻飘飘地看向涨红了脸的越国使臣“等王姬成为我殷地的王后后,也是要随我入太庙祭拜,出来受数十万殷人跪拜的。”
他冷嘲“怎的,你们越人不是自诩中原人士,受礼教影响颇深,称呼我们殷人野蛮无礼么真是可笑,我一野蛮人尚且知道国君成亲要明媒正娶,入太庙祭祖,你们越人却不懂呢”
在越国使臣的气急败坏中,殷鞅道“越王所谓的爱重,原来不过如此。”
越国使臣险些被他气了个仰倒,本想斥责殷王无礼,居然大庭广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