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还是以往那个没有烦恼的地方正如花朝节那一晚,西楼少年被穿上嫁衣,捆在椅子上送上台,他流泪,他挣扎,他摔倒,湖边围着至少数千人,却都只是沉默闭嘴。
蒙着眼睛,闭上耳朵,他所遭受的一切便回消失么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长颍人爱美,他们努力维持着长颍的美,却不管这美是否是真实的。
花朝节后,窈娘正式让女师傅去教皎皎学琴。
女师傅弹琴弹得极好,人也温柔,但皎皎怎么也学不进去。
她学得痛苦,每日面对七弦琴,她脑子里想得都是为何要学琴她对乐理半分不通,学琴得不到快乐,学琴有什么好
又想真的要学琴在极乐坊学琴,然后以后登上那画舫,安安心心做一个伶人,奏乐给长颍的人听可她又不打算在长颍待一辈子,她是要去魏国找她娘的
若是在和平年代,学乐器舞蹈无可厚非,毕竟可以陶冶情操。
但这里是乱世学读书可以帮她看懂官府的布告,学骑马可以帮她从殷鞅的身边逃走,学琴给帮她什么
花朝节那一晚的景象彻底撕开了长颍的真面目,那种平息了两个多月的无法掌控命运的焦灼感再次浮现。
一日和灵鹿的聊天,更是把这种焦灼感推到顶点。
“刚才我去厨房听红藕说,送菜的人是从几十里外的别的郡城赶过来的,说是他们郡城开春后又征兵了,他于是连夜赶来长颍找活做。”灵鹿拍了拍胸脯,“幸好我们在长颍,外面的兵荒马乱和我们无关。”
皎皎愣住“殷人不是退了那还征兵做什么。”
“说是殷人休整了几个月,不久前再度发动攻势。”灵鹿可惜道,“那殷太子着实命大,听说他昏迷了半个月,几次险些没了气,没想到还是挺了过来。”
殷鞅没死殷人再度攻了过来
皎皎面色发白,只觉得原先稍微变动的剧情,又再次回归到了原有的轨道。
殷鞅果然不愧是书里的男主角,便是没她挡刀,他还是活得下来。
他既然活了下来,后面的剧情是不是还会继续进行下去
皎皎左眼跳了好几日,内心的忧虑越来越重。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每日只能绞尽脑汁回忆剧情。
但她看小说是穿越前的事情,距今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稀只能想起书里一些作者花了笔墨书写的人物,细节和背景看得时候就没用心,如今拼了命去回想,想起的东西也是零零碎碎。
越国这个国家在书里的剧情非常少,这里没有男主女主,没有男配女配,作者当然没有写多少。
只是,在静岳嘴里几十年前追着殷人打的越国,怎么想都不该在书里没有半分响动。好像在故事的最初,殷鞅正式开始一统六国,便是从越国的溃败开始。
那一年,殷鞅二十二。
皎皎是知道殷鞅的年纪的。泉衣和她说过。
她算了算日子还有四年,越国就要溃败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的越王荒唐至此,可越人尚且同殷人在边境纠缠了四年。之后的四年究竟会发生什么,才让越国如同日坠西山,成了殷鞅的第一块踏脚石
殷鞅没死,如果剧情依照书中的进行,那么长颍也不安全了。
皎皎想着这些,手指弹错琴弦,发出一声杂音。
窈娘恰巧经过,见此无奈“师傅说你学琴天赋平平,我看她说得还是委婉了,你是天赋奇差才是。”
皎皎收回手,摸了摸被琴弦磨红的指腹“窈娘,我好像不适合学琴。”
窈娘道“看出来了。”
不过她带了坊内几十个女孩,自然明白不是每个人学东西都是顺风顺水的,于是也没多生气,而是想了别的法子“那你去练琵琶吧,或许琵琶学得会好一些。”
学了三个月的琴就此放弃,皎皎有了新的女师傅,这位是来教她弹琵琶的。
灵蝉表现得比皎皎还难过“琴和琵琶不是在一间屋子里学的,皎皎,我以后不能和你整日待在一处了。”
皎皎回过神,安慰她“没什么,总归距离还是近的,走两步就能来找我了。”
晚间灵鹿知道这事情,表现得倒是很高兴。
“学不了琴,就来舞坊和我们学舞。舞坊比乐坊热闹多了,十多个姑娘待在一处,一整日都是欢声笑语。”她握住皎皎的手,“你来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
自从想到越国或许只有四年就要溃败,那时候的长颍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皎皎这几日就经常睡不太好。
她揉了揉太阳穴,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说不定我去戏坊呢”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住。
灵鹿干笑一声“皎皎,你想什么呢,戏坊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去哪里做什么。”
她说“你忘了王弟也在那里。我知道你可怜他,可你听我一句劝,离他远一点,否则不知道哪一日就要被他连累。”
可怜是可怜,但真要为他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