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2 / 3)

崔宿白叹息一声,倒也没多说她,只是指了指书桌“笔墨纸砚都已备好,快写你的字去。”

崔二公子不仅是皎皎的恩人,还是皎皎的教书先生。

听了二公子的话,皎皎连忙点头,去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提笔就开始埋首练字。

崔宿白的书桌对皎皎来说太高太大,桌椅也不适配,因此皎皎写了两天后,崔宿白就找人做了一套小书桌小椅子。

皎皎的个子每年都在长,这套书桌也每年都被崔宿白拿去重新制作。

春日已到,窗外一片大好景色。

崔宿白闻着风中传来的淡淡的桃花香味,不经意间又想起芍药说皎皎前几日还讨了几枝桃花去。原以为是小姑娘想带回去养在屋里,哪料到最后却被她做成了糕点,又送回到他面前。

屋里闷,崔宿白把窗子又打开些。

暖风携带着外头的草木花香进了屋里,他偏头去看皎皎,正见小姑娘坐在竹木做的椅子上,左手按压着被风吹起的字帖,右手慢慢地在纸上写下一个个规整的字。

年岁说大不小,脚还晃晃悠悠,露出一双绣着虎头图案的绣花鞋。据小姑娘自己说,她娘听说穿虎头图案的鞋子的孩子更容易健康成长,因此每年都要给她绣好几双这样的鞋,让她换着穿。

崔宿白想,或许这传闻未必是假,至少在她身上应了验。她一直是个很有活力的姑娘。

三年前,皎皎和芸娘在祈水郡定居下来后,芸娘就开始为皎皎找学堂。

可惜找了一圈也没哪个学堂愿意收她的。数百年来上学读书向来是男子的事情,哪有学堂见过这样一个大大咧咧说着要学书的女孩。

谁也没想到的是,没有学堂教,小姑娘居然自己偷偷趴在学堂外的窗边学习。几天下来,没学到什么东西,人倒是被提溜到了崔宿白的面前。

学堂知道郡守家的二公子护过这一对来自异乡的母女,不敢把事情闹大惹怒二公子,便干脆带着小姑娘来到了郡守府上,好好哭诉了一番。

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愤愤不平“女子如何能上学堂黄髫小儿顽劣,不好好在家绣花,非要跑到学堂惹事,二公子您是不知道,这几日学堂里的孩子都没心思学习,一个个都笑着说要好好看看这千古未有的女学生”

女学生三个字念出来,夫子更是气得吹胡子。

“女学生怎么了女学生多正常。”

灰头土脸的小姑娘被唾沫直飞的老夫子吓到,悄悄靠近了崔宿白一些,嘟嘟囔囔“要不是字不一样”

后面的话她说得含含糊糊,崔宿白没听清。

老夫子听她竟然还敢辩驳,当下更气。

他拿手指着小姑娘“从古至今,男子在外成家立业,女子在内相夫教子,这是圣人都认了的你是哪里来的玩意儿,竟然挑战圣人权威”

话语委实难听了。

崔宿白听得皱了皱眉,心下对这老夫子生了几分恶感。

“可律法也没说女子不能上学堂呀,只是从没人这么做而已。”

她声音低下去,可是还是在争辩“律法都没说的事情,夫子倒是口口声声。如果我犯了律法,夫子尽管把我抓去衙门。您这样做,倒显得您才是定律法的人似的。”

这话不可谓不重,老夫子当即白了脸,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他再有底气,也没法当着州府家的二公子的面,说律法没定的事情得按他的方式来,这可是大逆不道。

崔宿白见老夫子面色煞白的模样,也懒得听他说什么,让常青把老夫子带下去。

他让皎皎来到跟前,扶了扶她歪了的双髻,可惜扶了半天还是歪歪扭扭,散出来的发丝越发多,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狼狈。

崔宿白蹙眉,干脆解开她发髻上的细绳,于是她一头青丝便垂落下来。小姑娘发质好,头发又黑又亮,哪里是老夫子口中说的“黄髫小儿”。

拢了拢她的发,他问“怎的这么落魄”

小姑娘嘟了嘟唇,脸颊鼓了鼓,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慢吞吞回答“我趴在窗台听学堂学子念书的时候,夫子大喝一声,我吓了一跳,从窗台跌落下去,在泥地上滚了两圈。”

怪不得脸颊带灰,衣服也不干不净。

崔宿白抹去她颊边的灰。她被他的动作惊到,眼眸睁大,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脸颊又鼓了起来。

崔宿白没忍耐住,在她额头轻弹一下,抿唇笑“果然很落魄。”

他笑起来是动人的,浅浅淡淡,好看的眉眼蕴了光,看向她的眼神比春水还柔和。

皎皎看直了眼,只觉得天底下没有比二公子更好看的人了,恍神间又听他问“为何一定要读书”

这话把皎皎问得愣住。她仰头向他看去,却只能望进他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责怪没有不解,有的只是平静,仿佛她做的不是这时代女子从没做过的出格举动,而是一件寻常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