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哑女跑了接近半个小时,他们拐进了贫民窟的一道小巷子里。穿过幽深泥泞的巷道,前方是联排成栋的数个烂尾楼。
每栋楼的楼上都没有窗户,裂开的巨口中挂着一件件洗干净的破衣破布。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满脸疲惫的人在这些烂尾楼中间游走,拎着洗衣桶等物。
四面八方都是扑鼻而来的臭味。
像是烂鱼烂虾堆积着腐烂。
沿着楼梯往上走,哑女停在了二楼。门刚一打开,里面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往外一冲,熏到胖子惶恐连退数步。
简云台抬步走了进去,定在原地。
房中无床。
地上铺着一些塑料布以及还算干净的衣物,简瑞芝浑身血迹靠在墙角,脸色苍白,大腿之下还有凝固起来的黑血。
她大汗淋漓,低着头粗喘,时不时异常地痉挛一下。胖子探头一看,面色一沉道“坏了在宫缩,谁会接生”
简云台立即上前,蹲下身后却无从下手。简瑞芝已经神志不清了,虚弱到连“疼”都喊不出来,她背脊猛地一弯,惨叫一声。
血腥味变得更浓重。
简云台低头看着塑料布上的血,眼前晕眩,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剧跳不止。
胖子上前,焦急“怎么还坐着啊,快让她躺下来。坐着怎么生孩子。”
他推了简云台一把,简云台这才回神,连忙连同胖子将简瑞芝放平。
而后,两人都无措顿在了原地。
哑女跑过来,“咿呀咿呀”焦急打着手语,一会儿指了指简瑞芝的肚子,一会儿又指了指他们,像是在催他们快想想办法。
胖子急得不行,这方面他完全没有经验,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正想要求助简云台,转头一看,简云台比他还混乱。
胖子好歹还能维持面上的冷静,简云台的身形已经开始摇晃了,伸手按着额头,眼睛紧紧闭着,额头青筋直跳。
“你执念值”胖子面色一变,“你先出去你执念值在涨”
简云台强忍头痛欲裂,深吸一口气说“没事,先想办法给她接生。”
胖子气道“你他娘要一尸三命啊。接个屁,你先出去,我去找专业的医生来。”
简云台正要再说,腰部却突然被人一提,旋即他整个人都悬空了。胃部一顶,他被裴溪抗在了肩头,强行带了出去。
胖子赶忙往外跑,一溜烟跑出烂尾楼栋,“我去找医生来”
他回来得很快,像是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耽搁。很快胖子就和医生一起进房内了,后者看见这糟糕的环境,狠狠皱了下眉头,还是裴溪拿了块玉石给她,她才肯接生。
房中不断传来惨叫声,刺鼻的腥血味一阵一阵往外涌,简云台从来没有听简瑞芝叫得这样惨过,竭力又痛苦。
一切都是混乱的。
这段记忆变得很模糊。
简云台只记得自己头痛欲裂,简瑞芝的惨叫声像是落在了空荡的幽谷之中,不断萦绕在他的身边。远处有石头落到了脏污的湖面之中,激起千层浪,那浪花铺天盖地像是要将他溺毙。又有成群结队的大雁从雾霾中穿过,在电闪雷鸣之中被击得摔落在地,砸出一滩又一滩的血花,很快,那些血花涌动着,又变成了饮血玫瑰的模样。
他不断闪躲着从天摔落的大雁,在巨浪中浮浮沉沉,又会踩中玫瑰血花,提起脚步时鞋底染上拉丝的浓血。
再次清醒过来时,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唤醒了他。简云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裴溪的怀中,耳朵上覆着两只冰凉的手掌。
他愣了好半晌,才撑着裴溪的胸膛坐了起来,裴溪同样直起身,手掌依旧按在他的两侧耳朵上,十分用力。
微风吹散了血腥味。
面前的白纱微微扬起,又落下。
白纱之下的那张面孔雪白,高挺的鼻梁之下,是殷红的唇。
简云台盯着裴溪,哑然“我怎么了”
裴溪沉默,松开了手。
胖子抱着婴儿从门内走出,凉凉道“你发疯了你知道么就和上次一样,摔东西又撞自己的头。我一边顾及着产妇一边又要顾及你,我还被你揍了一拳。”胖子右眼乌青,嘴角抽搐继续说“要不是裴溪抱着你,一直安慰你,你他娘的能原地飞上天。”
简云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没有哪里是肿起来的。他垂眼,心中微惊拉起裴溪的手,裴溪的手背上有数道淤青。
这些淤青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显眼,像是在白色的画布上添了朵朵青梅。不用想,裴溪一定是用手护住了他的头。
简云台心中复杂,抬眸说“你其实不用这样,我撞几下没关系的。”
裴溪僵硬,“你先下去。”
简云台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人家的胯上,连忙身形一歪坐到了一旁。
裴溪拉起了他,问“头还疼吗”
简云台依旧有些晕眩,不过比之前感觉好多了,眉心有点点凉意。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又看了眼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