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弄到这部田地,别说危机时刻救对方,简云台不补一刀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九重澜只是说了句,“不要再装好心了。”
简云台回“哦我自己想出去,怎么在你眼里成了装好心。”
“你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就在半小时前,你才和我说,说从古至今被关押在石台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还警告我不要碰六芒星,不然我也会成为其中的白骨之一。”说到这里,九重澜微微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幽暗,声线发颤说“到头来你自己先忘了警告,你的忘性真的好大。”
这话,似乎话中有话啊。
曾经的简云台是肯定听不懂的,但是现在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婆王山。
在鲛人族之时,他就和九重澜约定要一起去婆王山,战胜曾经遗失海神珠的阴霾。结果后来有这样那样的变故,海神又从中作梗,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
不提,不代表就这样翻过篇章。
简云台其实一直将婆王山之约记在心底,但找不到时机来说这件事。
九重澜很可能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他自然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九重澜定定看了他数秒钟,最后还是失望地垂下眼帘,低嘲一笑说“将我困在这里的是你,现在要出去的也是你。半小时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亲眼看着我分化才放心么怎么,这才进行到一半,你就已经感觉无聊了”
简云台微愣回“你说将你困在这里的人,是我”
“”
九重澜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高高仰头时粗喘不止。即便打定主意去无视眼前人,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注意力。
鲛尾随之退鳞,他惨白着一张脸,一字一顿说“除了你,还有谁能困住我。”
“那你身上的伤”简云台问。
九重澜“拜你所赐。”
说完以后,他仔细观察着简云台面上的表情,却只看见了后者恍然大悟,又了然。
竟然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九重澜暗暗皱了下眉。
他身上的伤明明与简云台没有半分关系,为什么简云台不反驳
越思考这点,他的意识就越集中,石台边缘仿佛划出了一道朦胧的分界线。又像是大雾四起,缓慢地铺展开来,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身前人的面貌格外清晰。
他的肌肉由放松转为紧张,浑身紧绷,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极端的想法。
想要将简云台拽到跟前。
再压到身下。
不如就这样共沉沦吧
这些画面仿佛是现实,又像是幻觉一般,九重澜的鲛尾倏然间蜷缩,抽搐而又痉挛,神经都因这个想法而变得亢奋又刺痛。
偏偏这个时候简云台又凑上前来,像是想要触碰他。九重澜的手臂微微抬起,明明已经拢到了简云台的后腰处,视线触及后者眼底的担忧,他这才陡然间清醒。
“不要过来”九重澜低吼着收回手臂,苍白的臂上青筋已经迸起,只能攥拳抑制。
简云台没有后退,举起双手说“我不碰你,不碰你。”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忧心忡忡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都不信,总之总之我现在是真的想要帮你出去,接触海水之后你就不会被强制性分化了吧那你就快点把出去的方法告诉我啊”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语,传到九重澜耳朵里,却平白染上了几分氤氲湿气,他会更敏感地注意到一些小细节,例如简云台断句时总会跟着合唇,紧紧抿一下唇后才会说下一句话,再开口时红润舌尖会抵在齿下。
又或者是那一直悬而未落的双手,看起来很无力,轻松便能将那纤细的胳膊囚困,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是添上红肿与青紫。
九重澜粗喘一声,遏制住躁动的鲛尾,也遏制住这些不应该有的想法。
足足缓了两分钟,他才嘶声开口说“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
简云台“信不信待会不就知道了,你说出来,看我会不会放你出去。”
九重澜抬眸看他许久,又含泪闭眼。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身为海神座下右使者,简云台不可能不知道如何出石台。
“看来你又和左使者打了赌。”
“什么赌”简云台茫然。
“赌我会不会再相信你一次,赌我会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在我说出办法后,你会怎么做”九重澜的语气蕴含无尽酸涩,说“你会满意地离开这里,嘲讽我竟然被同样的伎俩骗了无数次,真可怜。”
他所爱之人,心思总是反复无常,有时候像是爱着他,即便这份爱并不深刻,但其中在总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是有时候,又像是将他看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旦遇到了难题,那么简云台就会权衡一翻,然后毫不犹豫地弃了他。
并不是因为对他没有真心,而是因为在那么多可见、不可见的风暴当中,简云台唯一能够断舍离的,也只有他九重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