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每一步都迈得极大,随着他每一步的踏下,周身都是让人惊惧的吱呀响。
明明脚踏在木板上,观众们却恍惚以为他踏在薄冰之上。也许哪一步迈得重了,这座木桥就会陡然被踏穿桥下是相距数米的河流,冬日严寒,不知道是不是简云台的错觉,他仿佛都看见河流上冒着森森白气。
眼看着已经跑过13的距离,身后却迟迟没有响动声。简云台总是觉得不对劲,足下不减速,草草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祭司比之前人数更多了,一伙人身着萨满服,红色与棕色看起来极其显眼,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他们像是冻结起来的冰雕。
铃铃铃铃铃铃挂在胸前的铜镜随风晃荡,其上镶嵌着的各类兽禽图案在晨光中闪着如神谕般的淡色光晕。所有人入眼所及的所有人,全部戴着鎏金拟兽面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等待什么
简云台的大脑闪过了无数念头,却都一一被他否认。
母神不可能
母神被扶烛夺走一缕天恩,受了重创,早就不知道躲在哪里去疗伤了。
还是这座桥也不可能
木桥在母神村存在了多年,总不能他上了桥,桥体立即损坏吧
那大祭司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简云台满腹疑虑又看了大祭司一眼,只是这一眼,他就陡然间感到浑身血液在一瞬间冰凉下来,整个冻结在脉络之中。
大祭司并没有看他
顺着大祭司的视线落点,简云台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扭过头
看向了农玲玲。
像是漫天冰雪覆盖于眼底,农玲玲站在桥端,不知道何时捧起了一块巨石,抬眸冲简云台凄惨地笑了一声。
“可我出不去。”她笑时眼中含泪。
天边像是被人决绝豁开了一条大缺口,晨光伴随着细细的飞雪,像是灵动的精灵一般,落在了农玲玲的黑发之上。
黑发染雪,远看妙龄如老妪。
来小神庙的路上,农玲玲一直缠着简云台,问他外面的天地到底是怎么样的。
“等事情结束,你可以自己出去看看。”这是简云台当时的原话。农玲玲那时笑而不语,迟来的答复却在此刻抵达。
“可我出不去啊”
话音落下,在直播间数几十万人的尖叫声之中,她高高举起巨石,向着桥栓重重砸下。被冰天雪地冻红的手指已经没有了直觉,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举着石头的手指也砸到了桥栓之上,登时血流如注。
啪嗒
一滴血落在白雪皑皑之中,石块也随之重重摔在雪地里。桥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哗啦一声被扬到半空之中。
随即就是让人为之震撼的连锁效应,一个桥栓断,数个桥栓随之断。飞起的锁链,被扯裂的木板,扬起的灰尘与落下的白雪,这一切的一切错落有致的交织在眼前,谱写着一幅巍峨壮丽的画卷。
简云台却只感觉到迫在眉睫。
耳侧尽是哗啦哗啦的锁链之声,以及脚下木板吱吱呀呀的声响,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般,叫人无端感到牙酸。
咚
他摔落寒潭之中。
“捞上来。”大祭司垂目看着砸穿冰面坠下去的简云台,语气漠然说“要活的。”
“天啊,震惊我全家祭司反水已经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了,这他妈”
“农玲玲她为什么啊”
“我人都傻了,农玲玲不是母神村邪教的受害者吗怎么受害者反手拿起了刀,反过来屠想要救她出深渊的人”
“难怪难怪,我就说她一个人类,怎么可能逃出母神的追击。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吧她故意诱简大胆入骗局”
“让我想起了世界畸变以前一个连环杀人案,受害者为了保住性命,帮助凶手去骗其他人入网。这样她就不会死了。”
“我家里有人进过传销组织,真就没接触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来。基本上就等于一脚踏入沼泽里,越挣扎越深陷,想逃都逃不掉,别人想救也救不了。”
昏迷近四小时,直播间的观众不减反增,无数人交谈间只剩下愕然。
终于,“简云台醒了”
费力地睁开眼睛,简云台只感觉手脚无力,冰寒的衣服还未干,带着潮气黏在身上。头重脚轻躺在地上的时候,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还有白点在闪烁。
余光之中有黑影闪动。
简云台立即反手抓住那人,将其反身压在地上,膝盖跪在他的背脊上。
“哎哟哎哟”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胖子怒骂“你他娘的看看我是谁再打啊”
简云台凝眉,眼中的胖子像是有叠影一般,好半晌才勉强看清。不过他依然没有松开手,喝问“你怎么证明你是陈三现”
“我不是母神”胖子不止被一个人这样问过了,骂骂咧咧数声后,见简云台依旧没有撒手,无奈说“你问一个只有咱们俩才知道的事情。这样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