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剪去了翅膀的虫子。
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低低的啜泣声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他睁大了眼睛,泪水沿着没被遮住的右眼眼角滑落,一同滑落的还有他的面孔,他的皮肤,他的身体。
一张轻薄如翼的人皮从他身上滑落下去,轻轻落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只是蜕下的皮跌入了尘埃里。
站在地板上的男人很高,金发,绿眼睛,右侧头发比左侧稍长,长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身后,戴着一只镶嵌金与黄玉的耳环。
卡特拉斯维加斯慢慢放下遮住面孔的手。
手掌如同帷幕般落下,露出了脸庞上残存的泪痕,和嘴角勾起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地板上的人皮不知何时变幻消失了,他步伐轻快地走进黑暗,在黑暗的尽头,一盏小灯照亮了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只手提箱。
灯光下,手提箱箱盖敞着,里面有着深红的帷幕,有着精致的舞台机械,有着小巧的聚光灯这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剧院模型。
在这个剧院模型的舞台上,是精细得可怕的舞台布景,是一座许多人都不会错认的城市。
伦敦。
伦敦在这个小小的舞台上纤毫毕现。
一枚淡金色的筹码出现在了男人的手里,他屈指弹飞了这枚筹码,淡金色的光芒向上抛起,在空中翻转着下落。
他噙着笑容,一把握住了这枚筹码。
下伦敦。
窗外已经没有了黑猫的影子,书房里只剩下了威灵顿公爵和他的影子,威灵顿公爵微微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影子在浸血的地毯上拉长。
终于,威灵顿公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肌肉在皮肤下抽动了一下,接着仿佛活物一样蠕动起来,无穷无尽的力量虬结在肌肉里,一同变化的是他的眼神,祖父般的笑意从他眼中消失了,他仿佛从懒洋洋的雄狮变成跃跃欲试的巨龙,将势在必得的目光投向他眼中的一切。
“开始了。”他低声说。
走廊上的赤红潮水终于突破了橡木门,赤红从门外涌入,瞬间将房间淹没。
下一刻,赤红淹没的房间忽然像是镜子一样破碎了。
炫丽的光芒从碎片后亮了起来,越来越多的镜面出现在空间之中,反射出一幅幅闪烁着光芒的画面。
每一次反射,空间中都会出现一道镜面,空间无声无息地涨落起伏,镜面不断重叠浮现,汉普顿宫很快变成了镜子的宫殿,而镜面仍然在不断扩散,将下伦敦切割成无数镜中倒影。
虽然很让人意外,但马德兰就在下伦敦,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下伦敦最可怕的不是我,而是它本身,虽然我只能有限借助它的力量,也足够将它变成这座镜子迷宫,暂时困住马德兰了剩下的就是上伦敦威灵顿公爵走出房间,不断反射的镜面将赤红分流,为他制造出了一条道路。
汉普顿宫外,浓雾已经散去,一道道不规则的镜面切割了空间,在下伦敦久违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上伦敦,三教会的教堂废墟上,身穿建筑公司制服的工人们仍然在热火朝天地工作。
虽然地上部分被毁,但这些古老的教堂建造时就一并建造起了庞大的地下部分,即使是现在,整个教会仍然可以在地下有序运作,而他们最重要的部分也都深藏于地下,平时几乎不可能被入侵和破坏。
轰然巨响一瞬间掀飞了工地。
烈焰直冲天空,几十米高的火光将教堂的废墟映成红色,工地上的设备被冲击波抛飞,几秒后才在数个街区外落下。
剧烈的爆炸同时在所有教堂废墟上发生,这一次爆炸深入了地下,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喷发,火焰从爆炸的中心射入所有空间,地面在爆炸中腾空而起。
施工团队在施工过程中埋下了炸弹,引发了毁灭教会的爆炸,这样的威力绝对不是普通的塑胶炸药能够媲美的,火焰中很明显蕴含着铸之准则。
从下伦敦开启的那一天开始,就总是有伦敦人会跌入下伦敦,很多人就此失踪,留在了下伦敦,再也没有回到地面上。
但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事,因为在亲朋好友的眼中,他们的确已经“回来”了。
人表现出来的性格总是在变化的,受到多种因素影响,或许一时的情绪低潮就能让人性格大变,如果不是事先有所怀疑,很少有人能够察觉到周围的人发生了改变。
与跌入下伦敦的建筑工人交换身份并不困难,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用苍白之火的教徒替换一整个古建筑修缮公司。
铸的天命之人本身就擅长塑形和锻造,在专业方面也不会出现多少问题。
对于这场关键的爆炸来说,难点在于如何让三教会不得不选择不属于教会名下的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