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在医院的铁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坐了一个晚上,连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
“可能被吓坏了。”
“你去给条毛巾啥的呗,别冻坏了。”有路过的护士小声地说道。
苏音坐了好一会儿,明明都听得到别人说的话可她一下子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只是怔怔地望着走廊尽头那扇窗户,窗户透着灿烂的阳光。
真的是活了一回吗还是假的
此刻这一切都如同进入了虚幻中,让人醒都醒不来的梦。那浑浊的水里连光都透不出来。
她终于动了,恍惚间朝着走廊尽头走过去,身边好像还有人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停,当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阳光的时候她才缓缓打了个寒战。
真的好冷啊
冷暖在指尖交错,越发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妈,我那便宜妹妹真的傻了”梁谨扯着嗓子喊。
章芩给了他一个爆栗,转眼看到了苏光霁朝着这边过来了,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此刻手腕上搭着西装外套,平静从容,他总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看他一眼,无论多不安的心都会平静下来。
男人朝着两个人问了些情况之后,将手上买的东西交给他们之后就朝着窗边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苏音听到了她爸的声音。
“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苏音回答道。
苏光霁眯着眼低眸看着旁边的女孩,兴许是阳光太灿烂了,灿烂之下她的皮肤白得都有些虚幻,她说着自己在做梦,可表情却很认真。别人总说这孩子长得好看,苏光霁其实并不觉得,很多时候看她就跟看一个粉面团子一样。
屁大点的婴儿,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他并不擅长和小孩讨论哲学问题,微微一皱眉,“林修念应该没什么问题,估计下午就能”
苏光霁忽然噤声。
女孩缓缓吹了一口气,然后头歪了歪,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已经忘了上一次她这么做是什么时候了,大抵是小时候发烧的时候才会这样,乖乖地趴在他的臂弯里,乖得好像某些小动物。
自从长大点之后她就不会这样了,父女间也并没有多亲密。他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当做交易,更何况是一个女儿。他把她养到大,已经算很特殊了。
“爸。”
“我们回家吧,我想睡一觉了。”
明明都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一夜了,之前要带她回家都不愿意,现在居然主动开口了。
“好。”
真是奇了怪了,每次不想做梦,一睡着就是支离破碎的梦境,等到这回想做梦了,就什么都没了。她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却已经是半夜了,窗外还有不知名昆虫的声音,嘻嘻索索的,反倒格外寂静。
她穿好衣服,下了楼,楼下客厅一个人坐在餐桌旁,餐桌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客厅却没有开灯,只有屏幕发出的幽幽光芒。
是她爸。
苏光霁似乎也察觉到她下来了,从屏幕前抬起头,道“面条还是炒饭”
苏音径直坐到了他的旁边,电脑屏幕上是一些文件资料。她对她爸的工作向来是兴趣缺缺,此刻也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坐在旁边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就趴在桌上,侧着脸看他。
苏光霁终于觉得棘手起来了。
这个小孩虽然说是自己拉扯大的,但两个人关系甚是疏远,更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在想些什么,尤其是当她不说话就这么坐在旁边看他的时候,这种感觉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需要帮你请个心理医生吗”
“我又没什么心理疾病,你还不如帮我哥他们请一个。”
苏光霁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看似乎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收回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着,“林修念醒来之后没看到你,表情很有趣。”
“嗯。”
“”
脸色还是恹恹的,看来不是担心林修念了。苏光霁挑眉,“第一次看见死人”
“也不是第一次了。”比如林修念。上辈子的梦魇,这辈子也无数次在梦中见到过。
不是第一次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的头顶,轻笑了一声,“那你可真倒霉。”
苏音亲爹啊,这可是亲爹。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一团腐肉而已。”男人淡淡地道,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死了跟猪肉没什么差别。”
苏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真是没想到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多女人喜欢,真是想不到。
但
“爸,要是不会安慰人的话可以少说点的。”
某人又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这样子很稀奇有趣,丝毫不羞愧地道“我只是不会安慰小孩子而已。”
“我都快成年了”
苏光霁满脸“这不还是个小孩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