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闸门开,藏在地下的渠道瞬间涌满了河水,百十号壮汉光着膀子,奋力转动一个个绞盘,将水流送上塔顶。
水流触动暗弦,灯山大大小小的檐铃无风自动,悠扬深远的铃声顿时响彻汴京上空。
万千水柱随之从塔顶各处喷口齐齐流下,绕着灯山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幕,琼盏玉台,飞珠溅玉,水光、灯光、焰火交映成辉,璀璨的光影水纹一样摇荡着,幻化出梦幻般的色彩。
顾春和立在水圈中央,惊奇地看着,拍手笑着,雀跃不已,开心得像个孩子。
谢景明从后拥着她,“这座灯山是我做的,我母妃喜欢看灯,喜欢热闹,可她是守寡之人,热闹事与她无缘。我就想着做个灯山哄她开心,做好了,她却看不到了。”
顾春和轻轻覆上他的手,“看得到,我爹说,故去的人会化成天上的星星守护我们,想娘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那颗最亮的星就是娘亲。”
“都是骗小孩的。”谢景明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笑得很大声,却含着轻微的鼻音。
水流渐弱,已可见外面聚集的人影子了,顾春和推推他,“再不放手咱们就成了一景儿啦”
谢景明轻哼一声,拉着她走进灯山,在复杂的灯柱中左拐右拐,穿过几道暗门和悬梯,最后竟从一处小门脸里走出来。
“这里面还藏着暗道”顾春和小小惊呼一声,“怎么走出来的我都快绕晕了。”
谢景明笑道“这里也是我的一处暗桩,回头带你多走几次就记住了。”
“我认路很差的,还是算了,反正也用不着。”顾春和忽然停住脚步。
迎面走过来许清和韩栋等人,郑行简也跟在最后。
顾春和手往回缩,想挣开谢景明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谢景明斜斜瞄她一眼,意思很明确别动
所有人都看见他二人紧握的双手,除了许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波动。
“好巧啊王爷”文彦博最灵醒,笑眯眯行礼,“今儿晚上韩栋割肉请客,樊楼吃他的去,王爷和我们一起”
谢景明还未说话,曹柔蹦蹦跳跳跑过来,“郎主,去嘛去嘛,和您一起吃顿饭,我能和我哥他们吹一辈子”
“不了,还有事,许清作陪就好,记在王府账上,敞开了吃,不必替我省钱。”谢景明温和地笑笑,看得出他心情十分的好。
夜风掠过水面吹来,凉爽宜人。
谢景明随手脱下半臂罩衣,轻轻披在顾春和的肩上,“衣服都湿了,当心着凉。”
顾春和看着溅到裙角的几滴水渍
好吧。
曹柔看看她,又看看郎主,不妨正和郎主的目光对上,虽只有短短的一瞬,那目光所蕴含的意味也足以让她明白了。
曹柔吐吐舌头,嘻嘻笑着躲在许清身后,眼圈却暗暗红了。虽然早就猜到了,当亲眼看到时,又是另一番滋味。
谢景明冲他们微微颔首,拉着顾春和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郑行简一眼。
郑行简脸色涨得通红,慢慢又变得铁青,可除了忍耐,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众人都散了,他还在要酒喝。
文彦博陪着他,苦口婆心劝道“别喝啦,人家顾娘子和王爷情投意合,你酸什么酸要是真心喜欢她,就该默默祝福她才是。”
“你不懂,不懂,”郑行简趴在桌子上,又笑又哭,“她以前不这样,她讨厌权贵她也是,泽兰妹子也是,都给富贵窝迷花了眼,宁为富人妾,不做穷,呵,呵呵,都是势利眼,早晚,她们会后悔的。”
文彦博不以为然,“那不叫势利,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人家跟着王爷风光体面,凭啥跟你吃糠咽菜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趁早清醒,离明年春闱只剩半年了,老师对你期望极高,不要让他失望。”
郑行简猛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摔,发狠道“对,我不能颓废,明年我定要中头甲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封王拜相”
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统统跪倒在我脚下
“对对对,亥时都过了,赶紧回家,明天还得学里去呢。”文彦博连扶带扛,总算是把他从酒楼拖出来了。
微凉的夜风一吹,郑行简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不少,暗想文彦博虽与自己交好,其实立场更偏向摄政王。自己刚说的那些愤懑之言,尽管说的是顾春和,若是传到摄政王耳朵里,搞不好误会自己对他不满。
此前李仁对他的打击颇大,他也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腔热血就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愣头青了。
“文师兄,我喝多了,酒后胡话,你千万不要当真。”郑行简连连作揖,满脸羞愧地说,“实不相瞒,我原先心里是有点喜欢顾娘子的,但现在我明白了,我和她是两路人,走不到一起的。”
文彦博一拍他肩膀,“废话,我吃饱了撑的和王爷议论他的心上人除非我活得不耐烦了。”
郑行简微微松口气,转念一想,还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