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所说的冤枉是什么。”
杰拉米将额头死死贴在了地上,用哽咽的声音说道。
“我们只是想见您一面,却被那些威兰特人……还有这些粗鲁的警卫给当成犯人一样带到了这里。”
说着的同时,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辆敞篷越野,尤其是盯着站在车旁边的那个男人。
一动不动站着的楚光,注视着那个跪在地上的老头,并没有像呵斥其他人一样呵斥那个老人站起来。
他知道。
其他人低下头颅也许是出于对力量和权威的恐惧,而这家伙却是出于发自内心的渴望。
就算亲手把他扶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随了他那卑微的愿望。
以前楚光并不是特别了解这种感情,包括在奇点城的时候都不止一次困惑为什么有的人更愿意像动物一样活着。
如今有人现身说法演示了一遍,他忽然一瞬间就理解了。
这些家伙是发自内心的渴望一位神圣的帝皇能出手替他们摆平一切现实的矛盾,哪怕那无视物理法则的伟力只是他们想象出来的。
他们对平等的理解就是平等的为所欲为,而一旦许诺他们平等的人满足不了他们的愿望,他们便会把现实的痛苦怪罪于平等,认为平等不绝对,即是绝对不平等。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些将他们带来这里的人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联盟是实现愿望的许愿机,而自己就是那个骑着麋鹿送礼物的圣诞老人。
也许他们缺乏的其实并不是平等,而是还没有吃够的不平等的苦。
楚光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继续说道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杰拉米激动的屏住了呼吸,感激的泪流满面,额头在地上几乎蹭出血。
不只是他,还有那些蹲在哨所门口的其他婆罗人也是如此。
他们就像真正的朝圣者!
在那充满磨难的旅途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他们心目中的真神!
那尊敬的管理者大人!
“一号定居点的幸存者被代表会蒙蔽了,那些代表们为了利益,和披着人皮的野兽们媾和在了一起……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巧舌如簧的诡辩,置联盟的利益于不顾!”
“不过一切还不算晚,只要您肯登高一呼,我们都会团结在您的周围,所有被您拯救过的婆罗人都会!我可以用我的姓氏向您起誓,我会永远忠诚于您,包括我的孩子,我的孙子……我们世世代代所有人!”
“只有解散了那群虫豸!将他们扔进监狱,判处他们死刑,我们才能终结废土纪元,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平等!这是为了联盟的所有同胞,趁着一切还不晚……”
老人说的声泪俱下,额头死死的贴着地面,宛如肝脑涂地的忠臣。
跟在他身旁的其他婆罗人也是一样。
能跟着这家伙走到这里,想来也不会有几个是正常人。
“你们为了见我,去拦一辆根本停不下来的火车,死了两个不该死的人,还让一个人断了一条腿……你说这是为了联盟的同胞,我且不说你有几句真话,你真的有为自己的同胞掉过一滴眼泪吗?”
“不用去和我念叨那几千公里之外的你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家伙,就看看你身后的那条铁轨,你能看得见的、几个小时前还活着的人。”
听到那缓缓飘来的声音。
杰拉米愣住了,将头抬了起来,对上了一双怜悯的视线。
这本该是令他激动的事情。
然而不知为何,那怜悯中却带着一丝令他不安的感觉。
那怜悯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身上的某样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看着某样值钱的东西掉在了泥坑里。
仿佛他的人生除了某样东西,其他的部分根本不值一提。
他试图争辩什么,张开了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光的耐心在等待中渐渐消失了,更没兴趣继续听他现编出来的狡辩。
“看样子你已经成功感动了自己,而我却越来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依照联盟的法律,组织者负主要责任,参与者负次要责任。这本不应该由我来重复,但现在我破例告诉你了。”
“即便你们大概不在乎那两个死掉的同胞和一整列车上所有人的安危,更从没在乎过法律,但既然你们站在了联盟的土地上,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然后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有什么话留着和法官说去吧,想跪的话你就继续跪下去好了。”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楚光的轮廓渐渐模糊起来,随后化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风中。
那是全息影像。
直到最后,那位大人都没有回应他们的祈祷,甚至不肯屈尊见他们一眼。
杰拉米的眼神陷入了绝望,那面如死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