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去北边还是南边,我都不会拦你,以你的才华做将军困难了点,但干个参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着他看向了远处的战壕,像是说给戈帕尔,又像是说给他自己。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赌了全部的身家,无非想博个功名,荣归故里。可如今这功名也没了,许多弟兄还落了一身的残疾,被逼的去造反……我再留着你们就说不过去了。”
“你带着剩下的人走吧。”
滂沱大雨中静悄悄的,只有雨水撞击泥土的哒哒声响。
戈帕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将军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猜到了他准备干什么,却不知该如何阻止他。
而就在这时,阿赖扬再次暴喝了一声。
“滚啊!!”
“是!”
戈帕尔声嘶力竭地大吼着领命,咬着牙从泥泞的土地上爬起,一步一回头地挪着腿,踉跄地走向了军营。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也模糊了阿赖扬。
“哗啦——”
雨下的更大了。
四处都是风声雷声的咆哮,一如两百年前的末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
恍惚中,阿赖扬的视线透过了雨幕,看见了许多人影。
那些人静静地站在战壕外,站在雨雾弥漫的村庄废墟上,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阿赖扬瞪大了眼睛,那些人却又消失不见,直到雨水再一次模糊他的视线,他才又重新看见。
这一刻,他才恍然想起那些人都是谁。
他们正是死在州界上的冤魂……
他们来索命了。
向他。
还有向他守护的帝国。
“哈哈哈哈哈!”
阿赖扬忽然笑了。
他仰面朝天,狂笑了许久,忽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配枪。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鬼……
他以前还以为那是闹着玩儿的呢。
“我诅咒你……”
阿赖扬的面孔狰狞着,打开保险,抵住了自己的下颚。
“拉西……”
“还有你们所有人……所有的乱臣贼子……你们都不得好死!”
“就算是化作厉鬼,就算永世不得轮回……我也要把你拉进地狱!”
“我在那里等着你!等你特娘的下来陪老子!老子要和你真刀真枪的再干一仗!!!”
天上忽然响起了滚滚的闷雷。
仿佛蒙天所昭,阿赖扬发出了最后的一声怒吼,接着猛地扣下了扳机,写下了“忠诚”的最后一笔。
“砰——!”
火光闪烁,他轰然倒地。
在那意识坠入深渊的前一刹那,他模糊地记起来,自己麾下的某位万夫长好像就是这么死的。
当时他只觉得惋惜,那人本没必要死,可现在想想,看不清的好像是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双腿便已经埋在了红土里,只是迟迟没有下葬。
或许,他早该死了……
……
暴雨下了五天五夜,直到第六天的清晨才稍稍停歇。
不过,今年的猛犸州却不像往年,塔桑河虽然泛滥了一阵,却也没让整个州的东南部变成一片泽国。
拉西是个有借有还的人。
虽然他把炸河堤的事儿扣在了死人脑袋上,但这个烂摊子他还是收拾了的。
自从推行了劳务出口的政策之后,猛犸州当局用从西帆港买来的水泥,在塔桑河上修了一个更大的、且装有发电机的堤坝,并参考联盟水文地质专家的意见规划出了专门的蓄洪区。
原来的河堤是属于贵族们的私产,而如今的这座河堤将服务于猛犸州所有人。
除此之外,当局还通过一条条灌溉渠,将灌溉的区域从原本属于贵族的土地上,拓宽到了各个用于安置流民的村庄。
即便月族人抵抗军的元老们对他的行事风格并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能人。
他是有在用具体的方法解决具体的问题的……
军营中。
冲锋队的队长沙瓦揭开门帘走进了营帐,看着面俯视着地图的拉西禀报道。
“灰狼军撤退了。”
拉西没有任何意外。
如果不是这场雨下的太久,他部署在边境上的五个师说不定已经将对面给围了。
“他们去哪儿?”
沙瓦低声道。
“南下了……”
南下……
居然南下了。
拉西愣住了半晌,心中忽然一阵惆怅,看来这阿赖扬对自己确实讨厌极了。
南下是下下策。
无论是投猛虎军还是取马州自立,都没什么前途,甚至还不如去向西投婆罗国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