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谢闻声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直挺挺地坐起身。
殷殷不在,仿佛一切都不对劲了。
黑暗中那道虚掩的房门里,仿佛藏着能将他彻底吞没的食人花,而他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被吞噬的画面,竟也甘之如饴。
谢闻声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躺下了又坐起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
还有半月不到,十四天,就要过生日了。
他就要成年了。
等等,不对,每一个送进孤儿院的小孩,生日都定在了被收留的那一天。
但实际年龄,肯定比送进孤儿院那天更大些
这样说来,谢闻声早就满了十八岁了
他仿佛发现了一件大事,在黑乎乎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身体里左突右撞的那股子力量,让他推开窗户,冲着外面无边的夜色大喊道“十八岁了老子是成年人了啊啊啊”
房间里,殷流苏略带困意的嗓音传来“有病啊谢闻声”
谢闻声听着这声音,整个人都躁了起来,走到殷流苏窗边“姐姐,听不听鬼故事,上次七间屋还没讲完耶”
话音未落,抱枕粗暴地砸在了谢闻声脑袋上
“不睡觉滚出去”
谢闻声回到沙发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全身燥得很,冲卧室喊道“姐姐,你热不热”
殷流苏终于被他搞得睡意全无,走出房间来“现在是冬天。”
“可我很热啊。”
殷流苏开了灯,看见少年略带绯红的脸颊,疑惑地问“发烧了”
说着,她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一碰到女人冰凉的手,谢闻声全身一个震悚,瞬间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殷流苏没察觉到少年的眼神的变化,皱眉说“还真有点烫。”
谢闻声不等她察觉尴尬,将她推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快回去睡觉,我没事了没事”
殷流苏不明所以,拍了拍房门“生病了得吃药。”
“我没发烧。”谢闻声嗓音压抑“你把门锁了,睡觉”
“真没事”
“没事”
谢闻声重新回到沙发上,强行逼迫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坠,坠入了松软的云层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不是云朵,那是柔软的怀抱。
在夕阳柔光的房间里,燥闷中弥漫着她身体的皂角香,她的汗液顺着白皙的皮肤流淌下来。
“姐姐”
“嘘,不要说话。”
谢闻声在意犹未尽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望着天光大亮的窗台。
灵魂出窍。
窗外传来几声狗叫,他摸了摸额头,全是汗。
风撩动着白色的窗帘,他坐起身,摸到被子潮潮的。
谢闻声尴尬地站起身,见房内殷流苏还没醒,赶紧将被子揉成团扔进了水槽,打开水龙头一阵猛冲,又从包里捯饬了一阵,翻出一条干净的破洞牛仔裤穿上。
殷流苏揉着蓬松的长发,推门出来,看到少年正在走廊水槽边猛搓被单。
“你干嘛”
谢闻声猛然一悚“没没事”
她惺忪的睡眼扫了眼水槽里的被单和裤子“被单才换的啊,洗什么”
“有点脏了。”
看着谢闻声胀红的脸颊,殷流苏捂住了嘴“不是吧”
谢闻声羞得恨不能刨个地缝钻进去“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殷流苏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咦”
谢闻声的心疯狂坠落,嗓音带着哭腔“你别这样看我。”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尿床”
谢闻声愣了愣,顿时松了一口气“怎么说呢,这种事不太容易控制住。”
她捏住鼻子“恶心,还不快洗”
谢闻声加足马力搓被单,手臂肌肉都鼓起来了。
刘穗花挂着满头的卷发夹,悠闲地溜达着经过楼栋,抬头看到谢闻声在晾被子,于是优哉游哉地走上楼“大清早洗什么被子啊。”
谢闻声还没来得及给殷流苏使眼色,让她不要讲,殷流苏已然脱口而出“谢小哥尿床了。”
“哈不是吧”
谢闻声赶紧道“别说了”
“尿床还怕人说。”
刘穗花看着少年胀得通红的脸颊,嘴角浮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附耳对殷流苏道“不是吧。”
“不是什么”
“你都这年纪了,还不懂这个啊”
殷流苏表情茫然“哪个”
“嗐,你是真不懂还是搁我这儿装蒜呢。”刘穗花用手肘戳戳他“小哥该谈女朋友了。”
殷流苏不以为意“乱讲,他还小。”
“他可不小了。”
殷流苏不满地推着刘穗花下楼“忙你的去吧,别带坏我们家小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