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明更衣后扮作寻常彍骑,同每三日入城换防的队伍一同入宫后,即有一名内侍将其由侧门带进了甘露殿。
听他禀罢此事,珠帘后的永阳长公主不禁笑了起来“竟还有此等趣事可真真是出乎本宫意料了。”
“那晏泯只当彍骑不肯出兵,是有观望犹豫之意,恐到头来吃力不讨好,这才不敢妄动”赵钦明笑着道“因此才自作聪明找上了属下,以言辞利诱,想让属下拥立湘王为新君,借彍骑来讨伐殿下。”
却不知,他赵钦明背后真正的主人,正是永阳长公主。
他能坐上彍骑将军之位,这一路走来也非偶然。
一场延绵阴雨后,晴日再次高悬,便已有了两分燥意,帘后之人轻摇着团扇,含笑轻声道“我便知道这孩子不会安分听话,总是要给他兄长惹出些麻烦来的”
赵钦明并听不懂这句话,但他一直懂得有些话不该多问。
“他的性子,自幼便是偏激的,同他兄长一直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偏他兄长过于顽固,二人便免不得要有分歧”永阳长公主闭着眼睛摇扇,嘴角勾起“也好,他既上赶着想送军资尽孝心,本宫自也不好推拒且答应他就是了。”
“那是否要迎回湘王”赵钦明请示着。
“迎回来便是了。”永阳长公主漫不经心地道“太早让他察觉到不对,便没意思了既要做戏,便做得真些。”
“是。”赵钦明斟酌着道“那属下使人暗中先将湘王劫回,藏身某处若大张旗鼓正面相迎,让湘王出现在人前,万一其风头太甚,遭姜氏一派所用,恐当真会给殿下招来麻烦晏泯那边,属下便以此事还须仔细谋划,不宜过草打草惊蛇作为说辞,想来也是不会让他起疑的。”
永阳长公主轻一颔首,透过珠帘含笑看向赵钦明“你行事周谨,滴水不漏,是最擅替本宫分忧的。”
“属下这一路来,全靠殿下赏识提携,若无殿下,便无属下今日。助殿下成就千秋大业,也是属下一直以来的愿景”赵钦明身形微躬,道“这一日,殿下已等了太多年了,属下亦是。”
永阳长公主喟叹道“是啊,太多年了。”
这些年来,她明面上于京中养病,暗下却无一日停下过部署。
一切都在依照她的计划推进着,虽中途偶有不听话的孩子会带来小小变故,但并不足以影响她的大计。
赵钦明退去后,永阳长公主靠在榻中说道“拥立湘王是假,想借彍骑来对付本宫,搅乱局势,给敬之铺路,变相逼迫敬之称帝是真阿锦这孩子啊,自幼便总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都捧到他家兄长面前去,也不管人喜欢还是不喜欢。”
说着,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自他与敬之见面后,我还当他这颗棋也要废了呢,没成想竟还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也不枉本宫这些年来对他的照料扶持待本宫平定内乱后,且还有得是战事要打,可是少不了他的晏氏商号。”
其蓁垂下了眼睛。
多年未再拿刀的殿下,却仍是和从前一般主战甚至是好战。
这样的殿下若当真身居帝位
“说来,李平那小东西倒是命硬。”永阳长公主感叹道“听医官说,那口气至今都还吊着呢。”
其蓁闻言,无声收紧了袖中十指。
“无妨,左右已碍不了本宫什么事了。”永阳长公主掩口打了个呵欠后坐直了身形,其蓁见状忙上前将人自榻上扶起。
“天色已晚,殿下早些歇息吧。”
“还有好些军报未阅。”永阳长
公主朝书案的方向走去,边随口说道“各方虎视眈眈,如今留给本宫的时间已不多了,为防生变,有些事还当早做打算,有些人,则已是不能再留了”
随着天色暗下,宫殿各处先后掌了灯。
琉璃灯火粲然,似在与黑夜无声对峙。
两日后,京师外三百里处,夜星寥落。
一行押送流放重罪之人的军士围着火堆而坐。
火堆上方烤着一只抓来的野兔,此时散发着诱人香气。
不远处被几名官差守着的囚车上,被镣铐立枷所缚、发髻散乱满面脏污的湘王李澄忍不住咽着口水。
这咽口水的声音实在过于不掩饰,引得不远处喝酒的几人笑了起来“看来咱们王爷这是馋了啊”
“想来也是,和咱们这些粗人不一样,王爷这金尊玉贵之身,哪里吃过这种饿肚子吞馊饭的苦”
其中一人扯下一只兔腿,朝囚车走了过来,将那兔腿在李澄面前晃了晃“王爷闻闻香是不香”
少年双眼泛光,紧紧盯着那只兔腿,由衷地答“香”
“那王爷想不想尝尝”那人笑嘻嘻地问。
少年忙不迭点头,下颌一下下撞在脖间的立枷上,满眼感激地道“待本待我日后洗清冤屈,定百倍千倍报答阁下”
“王爷何必说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后话。”那中年男人笑道“王爷若想吃这兔腿,只需喊我一声爷爷即可”
四下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