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太多意外重逢的惊喜。
就像浑噩了不知多少个年月的完颜永琏,这晚不知怎地就梦到了多年知己仆散揆,先还与他意气风发开疆拓土谈笑风生,突然就尘满面鬓如霜眼含热泪对他劝“王爷从来都知道大金两面受敌,若执意与南宋血拼,还如何守备北面蒙古为灭林阡倾尽全力、而舍铁木真于不顾”
醍醐灌顶,一惊而醒,猛然抓紧最靠近之人的手腕,转过头来定睛一看,竟不知那人是人是鬼,这样的场景是梦是真天旋地转但是不敢倒下,头昏眼花却又不敢闭上,久矣,才哑着嗓子终于开口相询“聂云”
“王爷”作为一个几十年从来寸步不离的暗卫,孤夫人回到曹王身边的激动心情,不亚于术虎高琪、完颜纲、林陌、封寒中的任何一个,“您醒了”
“你你没死”他疯癫之前,印象里的最后一幕,正是孤夫人为了救他、不幸撞到惜音剑下四分五裂游街示众、备受耻辱他能忍受,可精疲力尽奄奄一息时、眼睁睁看着战友飞蛾扑火、一个接一个因为自己而死,怎堪关键是,那些同道中人,全都是命丧自己挚爱的小女儿之手悲愤、悔恨、痛苦、惭愧、歉疚、铺天盖地冲击头顶,裂开的疼,他记得他怒吼着推开那万恶之源后旋即就失去了知觉,可现在,聂云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伤势恢复了多少可还有性命之忧将来身体会有影响她惜音剑那般威力,是谁竟然救活了你”今昔重叠,悲喜交加,他霎时有了力气,接过凌大杰呈上的汤药。
“王爷。您误会暮烟了。伤我之人是个来自蒙古的剑道高手,暮烟实则是救我之人;无独有偶,今次封寒也”孤夫人听到曹王语气里的生疏,赶紧帮吟儿澄清事实,还想说,这次短刀谷之战封寒也亲眼目睹,蒙古金帐武士想杀曹王,吟儿则是拼死前去救父的。
“蒙古”他忽然觉得巧,梦里也是蒙古,现实也是蒙古,他不知道的是,近期,蒙古势力参与西线诸事日益频繁。
“封寒去山东助阵段大人,因此与王爷错过了。”凌大杰抢话时,转头瞪孤夫人,示意她胳膊肘别往外拐,现在帮父女俩缓和、对大局有什么帮助
“王爷,哈哈,您恢复得真快呀。”孤夫人心念一动,接受了凌大杰的意见,鉴于曹王府目前还百废待兴,她不得不在公私之间作出取舍,不过,这应该是暂时的,她还是想给日后的吟儿留点舆论根基,因此打定主意、笑着边扶曹王起身边说,“也是亏得送药之人有心,譬如这二至丸,从川蜀得来,明目聪耳,强健腰脚,又譬如”
“说得我大金好像没有似的。”凌大杰立即嗤之以鼻。
完颜永琏本来还没听出音,被凌大杰这么一喷,反而秒懂送药之人是吟儿,苦笑一声,对孤夫人说“所幸你并非她杀,我罪孽也轻一些。”
看王爷虽然脸色苍白却已浮现笑意,孤夫人就知道他的状态必定一日千里,本就内心大悦,再听到父女有转圜的可能,不免为吟儿感到欣慰。
“我睡了多久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好个王爷,真是大公无私,才刚勉强能行,就来关注大势。
凌大杰和孤夫人立刻召集术虎高琪、完颜纲、赤盏合喜、抹捻尽忠等人,谁闲谁来觐见。说起这几个月的川陕风云,他们个个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了,起先肯定是拣选对曹王府最有利的说,从林陌率众自戕、对林阡调虎离山、利用安丙王喜将凤箫吟累得疲于奔命,到如今金帝总算回心转意、曹王府恢复启用在即、甚至将会比以往更受重用,他们从不同的视角相互补充,自己说得眉飞色舞,曹王也听得脸色红润。每个人都瞧得出,不时面露赞赏之色的曹王,早已放心把曹王府全权交托给驸马领导
确实,突如其来的“曹王被俘”,差点打乱整个大金所有有志之士的奋斗节奏,群龙无首的曹王府首当其冲、眼看就要分崩离析正是那位感念曹王知遇之恩的驸马,奉命于危难之间,以雄韬伟略服众,经过这段日子的与子同袍,忠臣良将们将他从“过渡”视为“新主”是自然而然。曹王向来以大局为重,要退到辅助之位也是甘之如饴,更何况香林山事件过后,他本就打算扶林陌做接班人。
“短刀谷之战,我军人才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幸驸马他胆色过人,亲自深入陕北、西京等地拔擢后辈,源源不断地送入前线末将的麾下”术虎高琪述说到此,完颜永琏忽然蹙眉“什么”
“王爷,驸马厉害啊”术虎高琪还没会意,尚在喋喋不休,完颜纲已经轻咳一声,只因他牢记林陌曾说过一句为他人做嫁衣,故而一边提醒术虎高琪,一边圆场,“王爷,驸马是迫不得已事后也忏悔说,虽然此举令凤箫吟始料未及,却只怕触动了王爷的北疆经略”“然而,是圣上先在东线,调动胥鼎、完颜天骥这些储备的,不是吗”术虎高琪先还在辩解,渐渐发现情境不太对,于是声音压得越来越低。
“只为打林匪夫妇,值得”曹王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大约从四十年前起,他就从未间断地在金宋、金夏边境以及北疆挑选后辈,一部分收入南北前十、十二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