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竿头望九州,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后休欢喜,更有收人在后头。
安丙却没算到,曹王未能死成那日安丙将凤箫吟骗去太白境内,除了利用她和吴曦厮拼之外,也是为了帮完颜匡调虎离山、留给其充足的时间杀曹王关山万重,毫无交流的安丙和完颜匡竟对彼此的目标心领神会,默契配合。
不错,那场武休关之战,太多人,各种筹谋,金帝的目标是杀了曹王,完颜匡的目标是杀了林陌和曹王,吴曦的目标是杀了林阡和曹王,安丙的目标是杀了吴曦和曹王,全都想铲除异己、一箭数雕,幸运的是还并不完全冲突,横竖曹王都必死无疑,谁料却被目标最简单要“救父亲”的凤箫吟颠覆
曹王居然没有死凤箫吟的剑术是多强激战了一场还能再斗
那一战的结局,当然是她说了算
战后安丙不敢再妄动,深知曹王暂时杀不了了,一是凤箫吟的实力摆在那里,二是没有吴曦完颜匡再能利用,三是,经此一役,他的川蜀最高长官之职坐得更稳,连林阡都觉得他已经成熟,值得信任。
昔日安丙的几个眼中钉,吴曦、孙忠锐已死,曹王疯傻也算半死。而这段时间内,安丙知道李好义本就不爱争权而且愈发追不上自己,基本可以从假想敌的名单里删除,那么,用来制衡李好义的王喜实际也是可以清理掉的,毕竟那小人知道得太多了。不过,安丙最重的心思完全放在杨巨源身上,那杨巨源,几个月来从未断绝过对朝廷打小报告,不依不饶指安丙强抢他的锄奸功劳。“如何铲除杨巨源,而又不被宋盟问责”是安丙的当务之急。
顾此失彼,安丙忽略了那个从敌营里九死一生回来的他觉得可随时割弃的王喜。
正是在安丙下令将吴曦五马分尸以后,王喜抱着死去的爱子冲进安丙的府邸,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睚眦尽裂,声音喊哑安大人,您明明说过,会在吴曦死之前,给我先要到解药救人
急不可耐的安丙早就忘了那茬,半刻都没耽搁杀了吴曦,没药的王喜儿子只能失救。
为了不教林阡和凤箫吟怀疑和否决,安丙是不可能让王喜的潜伏功劳得见天日的“王喜,我对盟王盟主多番担保,说你是个有志之士,他们才饶过你,然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在吴曦身边的时候心向大宋不如就用这孩子的死,博取同情和信任,岂不更好”
王喜脑子轰一声,直接瘫坐下来,这话什么意思先前自己在吴曦身边的潜伏之功,要完全被安丙死死压住不报了安丙他,过河拆桥到这般肆无忌惮可怜吾儿,竟要白死
王喜没想到安丙的阴暗程度超出预计,即使早有准备也措手不及,一口气没提上来,抱着儿子的尸体倒在地上。
在安丙心里,“王喜实际也是可以清理掉的”,当然了,为了防止李好义装得不争,最好还是像这样给王喜留口气。王喜,反正也是行尸走肉,不足为虑。
可惜安丙千虑一失,王喜并未真的奄奄一息,而是就此憋着一股劲伺机报复。
如何能教爱子的死仅仅成为洗白自己的借口,吾儿,且看,父亲会为你赢回沔州,甚至蜀川
王喜此人,格局虽小,脑子却活,对安丙的卸磨杀驴“早有准备”安丙还问“你有什么证据”要证据,多的是,王喜卖命期间就整理好了安丙所有罪证给自己留后路,并且通过发小刘昌国的弓箭手射给了曹王府留底,不止一次。可以说,安丙对孙忠锐、杨巨源、李好义的所作所为,林陌比林阡凤箫吟还清楚。
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从安丙用李好义来制衡王喜的第一天起,王喜就已经犯嘀咕许诺我一个沔州都统,却把李好义安排成副都统安丙啊安丙,你表面制止我和李好义交恶,背后却分设副都统激化我们的矛盾。两相抵触,可见你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小人,岂能不防
王喜一边提防着安丙,一边则继续仇视李好义,但忖度自己在安丙那里可能还寄生于李好义,只能强忍着留李好义的命。后来王喜潜伏在吴曦身边朝不保夕,却遥望李好义在林阡身边功绩显赫今非昔比,这口恶气如何可以咽得下,身为亡命之徒的他,满心盼望李好义赶紧死
“昌国,若是实在不能忍他李好义,你便寻个机会、送他上路吧,刚好由你取而代之”上个月他就对被自己安排在李好义近身的发小刘昌国这么说,而今,被安丙逼着、黑化程度比安丙更甚的他,眼看安丙和李好义关系转圜,一心要将这件事加速
李好义死,不只是因他该死,还有我要让你安丙知道,局势并不按你想的发展,我王喜绝对不是你用过就扔的工具。
六月廿四,深受李好义信任的刘昌国假意邀请李好义往家中赴宴,李好义不知有诈,欣然与之酬酢,相谈甚欢,通宵达旦。1
翌日李好义回到府中,倒头就睡,忽而心腹暴痛,上吐下泻,待军医赶到,为时已晚,七窍流血而死。部下们听闻他昨晚在刘昌国处饮酒,直奔刘家,可惜人去屋空,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