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口后方,当段亦心对凤箫吟回忆过往,秦州前线,轩辕九烨也向薛焕描述起同一个片段
“二师兄素来急躁,眼看对林阡久攻不下、段师兄到场却只旁观,情急之下开口逼他出手,虽然本意是善恶都在你一念之间,莫再犹豫,却不懂措辞、将他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大师兄一边制止他,一边对段师兄晓之以理,说,这是净化眼前唯一救世之人的关键一步,做完这件事你就可以完成师门的嘱托我便跟着几位师兄一起对他动之以情,恳求,段师兄,你也不想看到我们这般痛苦谁料话音刚落”
“或许是所有人七嘴八舌逼他逼得太急一念之差,原还犹豫的父亲行差踏错,一柄飞刀回旋着割过了列阵所有人的脖颈,若非主公躲得快,也会当然,父亲应该预感得到,主公他不可能躲不过。”段亦心告诉吟儿,天衍门九曜原是在和林阡的僵持中被战狼趁机一轮秒杀
赶到案发现场后,金宋双方的高手曾分析说,战狼他武功再高,可这里死了百余人,其中还有绝顶高手,“他若置身局内怎可能做得到半滴血不沾衣”但战狼他,偏在局外
可笑的是,那晚吟儿质疑他时,战狼还曾义正言辞“我怎可能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和亲生女儿”
“他所用是刀,不是湛卢剑”吟儿心底雪亮,战狼带着刀来,说明他虽然犹豫,却也有预设立场,只不过需要一个触发罢了
“我怎么觉得,不是旁人逼的是九烨你那句话触发”薛焕听完就抓住了关键,“若然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他是因为看到你们痛苦,所以他出于好意,助你们从苦海逃脱”
“这怎么会”轩辕九烨一愣,从未想过这么变态的观点。
“那又怎么解释他后来连一丝挣扎和后悔都没有如果说他在万尺牢屠杀前曾犹豫,那么杀出这一刀之后,他理应感到更加纠结矛盾。可事实却是完全相反的,没过多久他就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世人伪装无辜。九烨,是你啊,你给了他最合理的理由。”薛焕叹道,“明明杀自己的同门和女儿是一件丧心病狂、罪恶感会如影随形一生的事,段大人却当场就说服了他自己他是正义的,他没有做错,他是在帮你们从痛苦中解脱既然他心里一干二净澄澈透明,那么在和尚面前当然能光明磊落;在世人面前的伪装,他也信誓旦旦地不觉得伪”
“原是这样”轩辕九烨声音都在颤抖,只因薛焕说中了他最不想发生的可能性
“亏得战狼他参与得短促、采取群攻方式、发完飞刀就走,否则焉能留下活口只可惜段女侠和轩辕先生都昏迷了太久,直到今夜,才教我形成了万尺牢事件的全局观”吟儿见段亦心体力不支,急忙扶着她躺下。
“世人雾里看花,主要也是因为后来主公打崩了壁垒吧。”段亦心理解地说。
“壁垒”吟儿微觉耳熟,不解了半晌,才哦了一声,“你是说那个山丘吧”
至此,吟儿总算捋清楚了来龙去脉
万尺牢,那里有林陌和战狼各自的变化过程,前者从恶的顶峰到低谷,后者从恶的低谷到顶峰;
若是以上天视角观之,那日一丘之隔,是两人身上邪气从热到冷、从冷到热的分水岭浣尘渊声的死使林陌从点燃开始冷却;天衍门所有亲友的死伤使战狼从冷却到点燃;
不同在于,林陌是经过无数次动摇后慢慢冷到正常,战狼却是极短时间内骤然跃升到了最热的后果
戌时和尚错判战狼,虽有和尚尘缘未了的缘故,更多却是因为战狼伪装太过,又或者,战狼根本就没伪装,他心安理得地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替天行道;午后林陌对战狼说的那些劝导,以为要经年累月才能生效,其实几个时辰后就到;在这两个节点之间的万尺牢屠杀发生时,执念便已悄然而坚固地附着于战狼的潜意识
“我段炼绝对不会放弃”战狼在万尺牢说服自己帮亲友们“解脱”后,愈发坚定了那个他已遵循了大半辈子的决策跟从曹王、剿杀林阡不改、不悔地一条路走到底因为“我永远是正确、正义的那一个”
段亦心虽痛苦也难以回避这一现实若能被和尚看出问题,那反而代表战狼还在介怀自己到底有未作恶;但没有,战狼连谎言都可以掩饰得天衣无缝,应对群雄时他由始至终从容淡定,故而轻易瞒过了世人的眼,追根究底正是因为战狼没觉得他在骗人;他本就不带半点的忏悔、痛苦和崩溃,他回答的是我怎可能“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和亲生女儿而不是“杀”,因为他并没有害他们啊,杀他们是为了帮他们“长痛不如短痛”
“若真如此,那他真是疯了”吟儿脸色苍白。疯魔不一定要像渊声、洪瀚抒、林阡那样歇斯底里,最可怕的疯魔是战狼这样表面正常,却将毒与恶完全消溶在了血中
“一报还一报林陌那嫁祸林阡的决策,把段师兄和我害惨,也算给他自己报了仇。”在薛焕帮助下形成全局观后,轩辕九烨察觉出战狼的入魔恐已无法制止,悔不当初。
“什么”薛焕一愣,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中立,不便多说。”轩辕与他相扶而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