揆滴水不漏,他为了防止转魄有下线知道八叠渡、冒死通知我军,所以当晚就开始冒充转魄,强调下线存在叛国者。”林阡道。
“原来如此。”徒禅月清黯然,“仆散揆为了万无一失,连完颜丰枭的近身将领都隐瞒或封口,并且将我和第三人一起关了两日,后来才行动自由,后三日,我出于谨慎继续蛰伏,直到确定没人监视,今晚又靠得近了,才敢主动联络主公。”
林阡点头,这两日徒禅月清之所以能在仆散揆身边跟踪观察青鸾,一则是因为他杀了转魄有功,二则归因于他自己谨慎细致的作风,这两点一起帮他在仆散揆那里取得了最高程度的信任。
而今,他要在林阡这里同样取得最高程度的信任,如此,方能“为战友报仇和完成他没完成的一切。”
幸运的是,被战友以命相托的他,得到了主公第一时间的信任“转魄,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转魄,回去以最新暗号启用你这一脉,我军能否守住身后的和州,都看你们的了。”不幸中的万幸,转魄的暴露和牺牲,与掩日、惊鲵、落远空都没有因果关系,只是一个独立事件。徒禅月清终于如林阡所愿,用五天时间冲破了障碍。
“是,主公。”徒禅月清眼中一丝泪光稍纵即逝。是的,林阡用他是很冒险的,尽管他几乎和盘托出、给出的证据环环相扣,但都有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在这被仆散揆关禁闭的两日被策反,他告诉青鸾的破绽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害人的。可是林阡还是选择了相信。
林阡自然相信,也感谢徒禅月清的坦白,毕竟完颜丰枭的死相对而言是秘密的,徒禅月清本来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完颜丰枭被处决、不必说他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徒禅月清之所以强调,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担负着的是战友的性命和志向这一晚,林阡用了史上最险的一次兵,只因为世上伪言巧似簧,唯有丹诚赤如血。
“转魄,我信你。”林阡也直言不讳,豪气干云,“哪来那么多变节”
不错,哪来那么多变节哪来那么多叛徒只有那么多的豪情、壮志、热血、忠诚、侠义、信诺,它们就像此刻庐江的秋雨,密如牛毛地向归路上的徒禅月清打来。
想不到,和他从环庆一同崛起的假对手会是真战友,这些日子以来台面上不可开交背地却在与子同袍
想不到,他杀了变节的旧掩日,没有救得成他要救的楚风雪,还要被迫杀了这个最后的战友完颜丰枭
想不到,松风观上他随口一句“林阡的八大王牌都在这里,这里所有人都是海上升明月”原来是真的,那晚,楚风雪、完颜丰枭和他都在那里
他们,他的上线们,全都已经为了家国牺牲,为了保全战友宁可自己死去,只是为了忠于自己的职责、传出至关重要的情报、掩护自己想要掩护的一切,如果他们就是自己的结局,徒禅月清也豁出去了丰枭,我今日,与你同名,与你同命
细作就是这样,要出卖身边一切亲近的敌人,至于坚守在心中的唯一的一丝情意,也是给脚下动荡的山河、虚空中并肩的战友、和出师时站在程凌霄对面的那个最初的自己“感谢师父带我完成这游赏西湖的心愿,只言江左好风光,不道中原归思转凄凉,我想,但凡有志之士,都不愿见到这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好,以后别再用青城剑法,你去顶替一个名叫徒禅月清的人。”驻足时,仿佛又见到青城的柔风细雨,虽然场景一黯,又换作颍口的腥风血雨。
不敢回到那个他一生都忘不了的夜晚,他和完颜丰枭三人一起前往仆散揆营帐的路上第三个人复姓纳兰是他的结拜小弟,关系一向亲厚,是以有说有笑、只差勾肩搭背,却在几声芦管响毕,完颜丰枭忽然对他二人拔刀
他出于本能一把推开他小弟,与完颜丰枭为了积怨拼命,才第二刻,就发现他的刀招有异,越打下去,就越打不下去,什么你是转魄怎么可能可你真的是他然而根本来不及喜悦,相见竟就是离别。
转魄对他下令说,真正的地点在八叠滩,情报不能等,我很可能已经暴露,我这一脉务必暂且闲置,只能靠你用灭魂线联系主公
徒禅月清却立即用刀拒绝,可否不牺牲你自己我打不过你,被你逃了出去制止这一场战役也好
他当然不希望转魄死,那场景太熟了,静宁之战那晚,他苦求楚风雪“上线若然危险,可发求救信号,待我去援”楚风雪却没有回应。救不了上线的苦,他不想再尝一次。
转魄的刀却和眼神一样笃定你如今比我有利将这情报传出去,你不能有半点嫌疑,只有手刃了我,才能将你保全这一战迟早要打,不如帮主公将计就计,也好让仆散揆防不胜防。
徒禅月清一时无话可说,如果从大局出发,确实那是最好的办法,可是
转魄又说,楚风雪临死前曾对他讲,主公和麾下互信不疑,错了就是眼盲耳聋,对了却是惊心动魄。我喜欢惊心动魄,但愿主公终其一生,再无背叛那么巧,他和楚风雪是一样的。
是的场景太眼熟了,当初转魄目睹了楚风雪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