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关陇,云聚塞垣,问何为胡、何为汉
黄尘弥眼,白骨没足,苍鹰漫天,血遍野。
自十月初六回归西线战场的那一天开始,整个曹王府“重在伐宋”的万余兵将,从上到下都投入到了南征川蜀的战斗中,真正是纵连完颜永琏、凌大杰、楚风流、司马隆这些主将都没一个不身先士卒、血溅沙场。在他们的鼓舞和振奋之下,完颜纲、完颜承裕、术虎高琪这些先前差点被郢王带蔫的官将,也全都被激出了一腔热血,争先恐后地要还给宋匪硬仗。
中旬,原就不可开交的金宋之战,因曹王和宋匪匪首寒泽叶的两败俱伤而直接白热,步入下旬以后,这盘棋更是黑子白子犬牙交错,无论哪个战区都杀得难分难解,完全顾不上擦肩而过的另一个
这么好的机会,曹王重伤不起,身边尽是等闲,为何不杀了他
在郢王心里,曹王愈发的假仁假义,表面尽职尽忠、保家卫国,实际却先将圣上隔绝、后欲以军功夺皇权昔年那个无争的曹王,大概和我一样,是因为侄儿的屡屡找茬或掣肘,无奈踏上了大争之路可他再有苦衷,都不该如此,明面上对我和黑虎军赶尽杀绝,暗地里用出这龌龊手段企图先登帝位,非得逼着我与他势不两立
打定主意,割舍了那一丝皇室本就脆弱的亲情,连夜以重兵包围了曹王临时休憩的营帐。那些曹王府的侍卫从河东到陇陕马不停蹄,如何敌得过郢王府精锐的厚积薄发他轻而易举就人为撤换了曹王帐外的所有护卫,意气风发地进入曹王帐中,当是时,曹王才刚因为泼在帐边的血被迫醒转过来。
“完颜永琏,孤立无援的滋味好受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然恨,恨这个身负重伤略带疲倦的哥哥,本来根本从来不过问政斗却偏偏为了阻止他而拙劣地学会,撬墙角,假道伐虢,还沾沾自喜。
“熟悉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六月在河东我就问过你,拆了我你要怎么打林阡”完颜永琏当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笑问之际,令他意料之中的处变不惊这曹王,素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寒泽叶就快死了,吴曦我会继续策反,群龙无首的曹王府我会接管。”完颜永功镇静回应,端的也不失王爷的气魄。多亏了曹王这半个月来的努力,他知道他现在接手的西线,宋恒肯定比寒泽叶好打得多、楚风流显然也比完颜纲用着顺手。
“我与寒泽叶拼斗时的毒箭,是你派人暗中放的”完颜永琏问时,语气却不像个败者,反倒像在对他下最后通牒。
“没错。不过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必定死不了。”郢王笑以胜者的姿态开口,“索性留你一条性命,承认罪行也罢。”
“什么罪行,说来听听。”完颜永琏淡笑,无惧戈戟横陈。
“其一,曹王第四子完颜君隐,公然于环庆纠集草莽、对抗朝廷,尤其在这两年势力达到鼎盛,只怕与宋廷的开禧北伐有着莫大牵连;其二,曹王与麾下一众骁将,筹备掀天匿地阵近四十年,居然在将胜之际轻易败给宋匪,害圣上性命之忧,罪无可赦;其三,曹王麾下,包括陈铸、薛焕、轩辕九烨在内都与林阡暗通款曲,儿媳楚风流尤甚;其四,曹王的女儿是林阡的妻子,近十年来屠杀我大金子民无数”
“你怎不说,君隐那盛世盛极而衰,是谁将他的基业斩草除根怎不说,曹王府因掀天匿地阵的战败死伤多少精锐、吃了力还不讨好怎不说,我这些麾下的刀剑给了林阡多少次致命打击,儿媳楚风流尤甚怎不说,我为给大金子民报仇,几乎将亲生女儿凌迟以解恨”完颜永琏冷冷相视,眼中口中全然绝情,完颜永功蓦然语塞,好一个冷血至此的枭雄
“完颜永功,你既不开口了,我便来罗列你的罪状,看看我俩谁更可恶。”完颜永琏笑而反击,“其一,去年春夏林匪在山东与我交战,其麾下的冯天羽趁机到河东发展,谢清发的五岳借着这东风生乱,身为河东百姓的保护者,你除了纵容黑虎军和五岳暗中交往,还做过什么其二,今年六月河东之战,林匪与我在你家门口大动干戈,当时林匪势单力孤,完全可以连根拔起,身为地头蛇,你除了给他在决战中送人质和战后围攻我,还做过什么其三,八月你一到这陇陕战地,宋军便有了掩日出现,从此逆转了静宁会战,圣上的诏书是派你前来与我学习如何伐宋,你除了宁可自认海上升明月也要去杀凤箫吟,除了尽一切可能将我挤出局,还做过什么其四,陇陕棋局我本已布好,你费尽心思夺去那就继续下,可是这短短一个九月,你除了像约好了一样地把我收复的地盘全输给寒泽叶,还做过什么”
“你含血喷人”完颜永功听到这“约好了一样”的羞辱,气得脸色通红。
“与宋暗通、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到底是谁完颜永功,你若有心,按罪当诛,若是无意,便是蠢货。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如你这般不知轻重,只顾内耗也能伐宋”完颜永琏仍然虚弱躺着,却教他觉得,实在有三寸不烂之舌
“哼,伐宋”片刻后,他色厉内荏地笑了起来,“完颜永琏,你知道你败在哪里你便算干坏事的时候,都要把大义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