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心腹匆忙将密信送呈帅帐,郢王挑灯读完,都没意识到披风才披一半。
不可表现出坐立不安,只能隐忍着如坐针毡。
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会掂量原先,有个堪称千古一帝的父皇,又有八个出类拔萃的兄弟,还有个善于权谋的侄儿,完颜永功本就没想过要去夺什么帝位,安安稳稳地“腹有诗书气自华”,天生的“勇健绝人”那就用在骑射打猎也不错啊。
规行矩步了数十年,和完颜永琏的锋芒毕露自然是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自知不可能如曹王一样承担安内攘外的重任,一开始也只求勤勤恳恳地守成。
可事实证明,不是你与世无争了旁人就不会来暗算你。当那个喜好猜忌叔伯的侄儿隔三差五就想找茬,围绕在皇帝身边的奸佞小人主动作为先锋代劳,逼得他完颜永功养成了人前沉默少言严肃冷厉的性格,只有在私底下尤其见到雪舞雨祈时才会流露出真心的笑。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十二年前,镐王完颜永中以“谋逆”论处,其妻子儿女或被杀或流放或为奴仆,包括谢晓笈、谢清发在内的王府高手全然流亡,身为其一母同胞的完颜永功,如何不受到牵累多番挣扎,好不容易撇清所有关系,却也可以说是被幽禁了十年。
这十年饱经风霜,一颗心流离失所,不知何时起他决定不再隐忍、不再蛰伏既然活该是要被欺辱的、怎么都是要被算计的,那何不穿起铠甲提起刀枪固若金汤
好在,有的是时间经营,更好在,完颜璟依稀得到了报应,连续几个儿子都没活过三岁,大统居然眼看着要留给他的叔伯继承
一旦你身处漩涡的中心,自然有人要来托着你、推着你,只因有追求的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只要完颜璟驾崩时都无后,论排行,论血统,除了那个经历特殊的曹王之外,郢王都是下一任皇帝的最有力竞争者。
既然受了谢清发“五岳”的波及吃了不少苦,那当然也要从他那里尝回些甜头,所以从决定暗结朋党、争夺帝位的第一刻起,完颜永功就没少教黑虎军和五岳私下往来,河东大乱时期,更借助“和镐王是一母同胞”的关系,轻轻松松得到了丁志远。和后来对黄明哲一样,他觉得丁志远可以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曾想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像常牵念建议的那样审时度势、因势利导、按部就班,不料,那个对政斗其实不算精明的完颜永琏,不知怎么地就注意到了他、看出来了他想做什么,很快就采取行动来压制,两年前先跑到河南借着吊唁名义带走一大批豫王府高手不说,去年河东大乱的扫尾阶段,也没少清剿那些和黑虎军暗通款曲的丁志远麾下。
是的,这两年完颜永琏都是采取“压制”的,既然不善于政斗、索性就以“下明棋”的方式告诉他,你别乱来,你没希望,你省点力气。
人都是这样,有时候会被压得灰心丧气轻言放弃,可只要那颗争强好胜的本心还在,一旦有了契机,便又会精神抖擞。就像今年六月本来不慎触犯了乔装成谋士的圣上,他都已经做好被曹王全歼的准备了,幸亏圣上为了制衡曹王拎得清,一纸诏书传到郢王府给了他逐鹿陇陕的机会
说实话,曹王是个很特别的对手,他实力很强没错,生在皇室却强错了方面,剑术、韬略、棋法、书画,但凡这些造诣分个十之一二给权谋,那别说这帝位轮不到完颜永功就算完颜璟甚至完颜璟他爹也轮不上可惜曹王旌麾所指望风归顺,顺来的都是江湖之远而非庙堂之高,那帮人一个比一个奇怪地不求功名利禄“不知道图的是什么”。所以自先帝登基以后就不喜欢曹王,两次龙颜大怒动过将他这个嫡子放弃成“早卒”的念头,第二次正是陇南之役,其后曹王就失去了竞争帝位的资格。
这曹王倒也是个奇人,他无所谓,依然故我,我行我素地做着他一统天下的事,仿佛生来就是先锋、中坚、后盾。惯常的下明棋手段,送给敌人无数破绽看,和他的剑法一样,你确定你看清楚了你偏偏破解不了他。
然而时过境迁,不得不说人会变,这两年曹王出现了至少三个软肋,分别是完颜君隐、掀天匿地阵和凤箫吟,这一切不会不引起完颜璟的提防,可以说“圣上会将本王调到陇陕”是完颜永功一早就猜到的救命稻草,抓住它,就可以对自己的河东以攻代守,再也不怕他完颜永琏假道伐虢了。
郢王的心和胃口于是越来越大,自到陇陕之后,便打定主意要把曹王给挤出去、兵权和人手全夺过来,头疼的事却接踵而至,挤出去了不会打,人夺来了用不好,更教他感觉一场幻梦的是,曹王竟很快就通过“从林阡手里救圣上”而翻身,更还明目张胆地从棺材里抱出他的常牵念,那还是明棋,不过他相信常牵念没有动摇,那不过是完颜永琏的敲山震虎罢了,是告诉他完颜永功我,完颜永琏,光明正大地正在你黑虎军里渗透着我的威信。
逼着他就此消沉
郢王只不过为了雨祈掉了几天泪、才浑噩了几天而已,就更惊讶地得知,曹王借助“泰和南征”,建议完颜匡抽调黑虎军,那么曹王留在那里的封寒等人要对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