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转头朝完颜纲,就事论事“还愣着做什么,先将这悍妇斩首示众。汝等不必顾忌,她活着时林匪频繁入魔,死了才有制止可能,一蹴而就未尝不可,一劳永逸,为何不试”
吟儿伏在地上,即使血浸染了身下草木,还在极力保持清醒,心机至深如她,索性就用这完颜永琏的爱护部将、为人仁慈来自保,微笑立即以林阡当盾牌“王爷这放手一试,必试灭你十万大军”那正是她对顾震、苏慕岩、洪瀚抒、慕二、越野、完颜君随,这些年来,所有的劲敌或宵小用过的示强之语,严词厉色,寸土不让。
完颜永琏原还在十步开外淡定从容,闻言竟陡然色变,须臾就到她身前一掌出手,狠狠掐住她纤细的喉咙“说出这番话还笑草菅人命至此,这祸根岂能再留”她半个字都不能再说,只觉得喉咙里满是血味,她真不该向他恃强,向一个也能轻易翻云覆雨的枭雄逞能,可此刻再示弱也来不及了,而且她凭什么示弱纵然如此吟儿本能抓住他手去挣扎时,泪还是无能为力地落了下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坚持到现在这残忍的一幕到底有没有错,颈骨好像正一点点地在他手里碎着,听得他一字一顿,振聋发聩,“他若灭我十万,我便还他十万,真以为我办不到你先下去,等他便是。”
那边几个全是大惊,旁人尚考虑到人多眼杂,完颜君随却哪还会顾半点大局,怕只怕来不及阻止父亲捏碎妹妹的脖颈“父王,万万不可”“君随二王爷别说”楚风流和轩辕九烨阻止不及且不知从何阻止,完颜君随已失态地扑上来拖抱住完颜永琏衣袍,同时那句话脱口而出覆水难收“暮烟她是暮烟啊是父王最想见到的小牛犊”
完颜永琏震惊之下,早已停止了手中力道,凤箫吟跌倒在地,只剩最后的一丝气。
“还不退下”岳离代王爷做主,下令屏退此地所有人,包括完颜纲、林思雪在内。过程中,轩辕九烨难忍愤懑地望了完颜君随一眼秘密守不住,陈铸白死了。
完颜永琏脸上因为过于震惊而全无表情原来,并不能就事论事最近发生的这所有事情,全部都打了死结绑在一起
“什么暮烟”厉声喝问,他忽然意识到了楚风流轩辕九烨又在撒谎,他忽然意识到了凌大杰也在隐瞒,他忽然意识到了陈铸那匹夫知情可这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到现在才知道
不,不对,不是早就排除过了吗她是因为进过地宫,窥探过他和柳月的往事,才刻意记下了剑法、琴棋来对付他身边的人可是,君随和她有交集在何时,何地
“父王,她是暮烟她剑法里有一式,是您和柳月前辈的定情之招,三年前孩儿在定西的榆中曾将她生擒,那时便发现她是”三年前,定西的榆中那发生在会宁府的地宫战斗之前
榆中,榆中,再熟悉不过的地名。三年前,本该在会宁府调兵遣将的陈铸,凭何竟去了那榆中战场,次次救凤箫吟于水火,不惜公然顶撞二王爷、把那个抗金联盟的盟主从二王爷手中救下还私藏那是完颜纲锤死陈铸的证据,完颜永琏从来高瞻远瞩,怎会到现在有了提示还不明白“陈铸,他”
“陈将军没有说过半句,但孩儿知情前他就多番阻拦风流推测说,九年前他去南宋的第一战,打夔州时就知道了暮烟的存在,否则,以他那样的忠心耿耿,不会数度去同林阡密会”完颜君随知无不言。
半刻前,他还在说陈铸自找,身为敌人不懂避嫌、不止一次搭救凤箫吟、还到死也不肯开口自辩,最后得到那畏罪自杀的下场,怎会不是自找他以为陈铸是为了林阡,可到头来,根本就是为了他,完颜永琏
“好一个没有说过半句,口没遮拦的匹夫陈铸,居然为我守了一个秘密九年,到死都没有说出口”他呢,他又做了什么虽然没有直接决裂,可是也宁可指着那颗赤子之心强说它是虚情假意
“天骄大人,又是何时知情”岳离在案旁,收拾着被王爷掀翻的棋局,蹙眉,问。
向来不肯被别人洞穿心思的轩辕九烨,蓦地一怔,回看他去,知道再也无法藏掩“是不久前陈铸擅离职守,末将代他与林思雪交战时,从林思雪的剑法当中见到那一招”
完颜永琏登时一惊,顷刻就懂了,君隐他为何以为林思雪是亲妹妹、不与她行夫妻之实先前解不开的结全都由此解开,解得磕磕碰碰哪根绳都满身挫伤,君隐的遗言“她是暮烟”,也是因为那林思雪手上的定情之招吧那招看来应该是身为师父的凤箫吟传授给林思雪,误打误撞地破坏了他二人的婚姻残害了他俩的一生,所以,这凤箫吟今日被林思雪背叛是活该也是注定,但这被背叛和杀不得却刚好是因果
杀不得,因为凤箫吟才是暮烟
“糊涂,岂能仅凭剑招推断”他却拒绝那凤箫吟是,虽然他在山东之战,夜深人静时也觉得,那凤箫吟,确实有些似月儿。可是,凭剑招,凭长相,太武断,“点苍山云蓝,徒子徒孙上百,每一个都会,每一个都是”君隐能错,他们也会错,大家都错了。完颜君随和楚风流一时咋舌,君随全凭感觉,风流以讹传讹,忽而觉得王爷这话不无道理。若她不是,那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