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走上岔路,确定离林阡已经很远,楚风雪开始对掩日迷惑性地吹起芦管。就算他不在此间、听不到,仆散安德有他的破解手段,势必靠得近也听得懂。
便那时,她也得到了控弦庄的芦管之音,此起彼伏,急促强烈,意思正是,“全力抓捕落远空”,正中下怀。
其实很可惜,她已经是双重细作,只差一步就能爬得更高、捣毁这个刚重建的控弦庄也说不定
然而,“细作最忌有情,我怎就有了”淡淡一笑,这段时间,掩日焦头烂额,她落远空委实也失了分寸,常常作出些往日她可能还会耻笑的举动。
是的,主公,细作最不应该动情,可我却动情了,而且这情和我这人性子一样,深不可测,于是也确实不应再当细作。我若能活着回去,或许也是这十三翼之一也挺好的,时时刻刻都可以看见你。
控弦庄此番对她设局,万料不到此刻她也在对控弦庄设局双方的网随着兵马渐近而即将相撞,她本已慷慨赴死,却没有想到,这瞬间穿插进一个始料不及的枝节,居然是属于八大王牌之一“灭魂”的暗号,他也参与了这场静宁会战吗他的芦管分明在对落远空说“属下无意撞见掩日与金人合谋骗其下线,一旦证实其变节叛国,情急出手将之击杀,以保全其余幸存者。”由于是最新分支,才刚启用他一个,掩日或仆散安德都不知他存在。
却听他又问落远空“上线若然危险,可发求救信号,待我去援”
是的,海上升明月有一个专属于落远空对八大王牌的求救信号,她还没发,若干年前,破军虽制定了,却从未发过一次,这四年来,她也没有碰过。
“灭魂”显然很急,这“待我去援”的芦管他连发了五次,对他而言她的生死比林阡的还重要,因为他最近的启用只是林阡为了掩护她。他应该就在近处,听到了她对掩日的下令,因为他适才已出手将掩日击杀,故不知她是被诓骗还是别有用意,必须确定需不需要他冒险出马救急。
“转魄”也同样很急,而且因为不知掩日已死,故而更加担心她被诓骗。在完颜丰枭的躯壳里,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幸运地最先撞入她的网中。当是时,他完全想不到、也不懂她何以要故意暴露。
“赶紧走,别吹了,大局为重,保全自己”转魄持刀上前装作要打,却冒着自己暴露的危险,开口对着这一群人中的她一个说。
这句话,林阡也强调了无数遍,所以她多次明哲保身、冷血无情,但这次不一样“不必走了,主公才是大局。如果危及主公性命,如何能保全自己不顾主公”禹阳、稻香村,她两次危机都选择袖手旁观,是因为禹阳之战林阡不在,稻香村她后知后觉,悔恨不已。
转魄被她这句话问住,他的麾下兵马马上就要到了,紧接着就是他拦不住的徒禅月清和仆散安德。
“将我擒住,在主公任命新的落远空之前,你代职。”楚风雪对他下令,“是你来就好我身上这样东西,你保存好,找机会带给主公,等下一个落远空。”
“可是”风雨之中,转魄万万下不了手,海上升明月的八大王牌,哪能对落远空见死不救
“曾经为主公战过,便已无悔。”她微笑,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转魄,“主公和麾下互信不疑,错了就是眼盲耳聋,对了却是惊心动魄。我喜欢惊心动魄,但愿主公终其一生,再无背叛”
“好。”那一刻,转魄情不自禁爱上她,爱上她时上前绑缚住她,也因为她这句话而愈发坚定了执着,“从这一刻起我就是落远空,我答应你,代职期间,海上升明月不会再有断裂的情报网。”
“好。”她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最后一次做他上线,“你不用押送我过去,我自己走,仆散安德会立即将我处决。如果片刻后那边传来哭声,你这一脉就重新启用,今夜,后续的战斗需要你们,包括莫非、孙寄啸。”她似乎别有打算,他不懂为何她确信那边会传哭声,却令行禁止、不再多问,转过头来,见她伫立道中,迎风而立,那道凄美而决绝的背影,这辈子他都忘不掉了。
“众将怕吗”她问和她一起留下诱敌的十三翼。
“今夜,侥幸者生,荣幸者死”十三翼慷慨激昂。
“今不是作为落远空死,而是作为十三翼死,同样荣幸。”她一笑,外冷内热。
“姑娘,临死前可否告诉我,为何要女扮男装”鸟叔到这时候,反倒没有抹泪。
“代父从军。”她说的是实话大姐,原谅我背叛前半生和你,追随父亲和主公去了
敌军奔袭而至,须臾万箭齐发,将十三翼全都射杀,却因为深知仆散安德要亲自了结她,一众金军将核心处走在最前的她留了活口。
“赵将军。”“赵昆”“控弦庄里,代号精卫。”他们当然知道她是落远空,因为他们很多人都认得她,她是小王爷盛世分崩离析的根因,是陈铸今年四月一手提拔上来的延安府武将,还是仆散安德亲自培训过的控弦庄中得力干将,稻香村、松风观、陇干城楼她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