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散安德立即也摇头,所以他一直自觉不能胜任庄主,不经意间想起阿雪,心中一颤,阿雪她当细作那些年,是否早已无情了
“我却认为,往往越无情者,越多情。”轩辕九烨这条冷血的毒蛇,居然在论感情。
“何以见得”仆散安德一愣,这关于细作的见解很新鲜。
“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扮着从不属于自己的表情,以敌为友,以友为敌,若非具备非人的意志,根本不能从一而终。我想,那个掩日,确实应该和他先前每个自尽的下线一样,当细作前就准备好了时刻为南宋舍生取义。那是属于他对自身的无情。”轩辕九烨说,“然而,对旁人却如何无情演也得演出感情,演着演着假戏真做,不无可能。环庆,陇右,甚至昔年攻打南宋时,掩日可能一直就在陈铸身边蛰伏,陈铸对麾下如何有目共睹,他为了枉死的麾下甚至能误杀小王爷,不是有人说过,你待人如何,人待你如何所以陈铸才会有这样多的死忠,哪怕人微言轻,也会无畏伸冤不管是公审时,六月飞雪时,松风观行动时,掩日都势必在场,逼死陈铸的有他、为陈铸鸣不平的有他、怀念陈铸恨不得完颜纲偿命的有他,到底哪种感情更深哪些战友更值得他被同化他对陈铸的忠诚,是多真悔恨,有多痛”
“然而,他已是海上升明月的第二级,你也会说,他意志绝非常人可比。”仆散安德明白,转魄意气风发,掩日可能更好下手,可是,“对这种人而言,区区私人感情,如何能与家国并重。”
“换平素,不能并重,但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掩日一脉被迫倾覆了一次、无辜闲置了一次,麾下暴露了一批、自我暴露枉死了一批,多事之秋,孤立无援,我便不信他的意志还能如昨坚定,少一分,家国都能败给私情。”轩辕九烨洞若观火,“只要你捉住他,剩下的交给我。”
“便只看情与志的拉扯,无论如何都应一赌。”楚风流说,机会有的是。
在林阡心中,即使完颜永琏迫切想给陈铸报仇,都势必顾及到金军的焦头烂额,松风观的互撕绝对不能重演,那么控弦庄的肃清就无法再公开、大肆,相应地,控弦庄的行动力便会小很多。
而林阡的掩日、转魄两大细作分支,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第三级以上变节,这是曾经自己就当过八大王牌的林阡最自豪的一点,便连那个细心不合格的余则刚都教他林阡惭愧和感动转战到静宁之后风格变得偷摸鬼祟的控弦庄,能够造成的外力干扰比在庆阳府时要小得多,而海上升明月内在又坚硬,如何会有被金军撬动的可能
故此,他虽隐约有过一些轩辕九烨、楚风流勘破此局的担忧,但想到八大王牌的意志力和警觉性,便觉得金军不会那样快找到破绽,加之第二场静宁会战箭在弦上,那些可能的破绽事后再补救不迟。
所以和楚风雪见过一面之后,他心情放松了不少,给吟儿在集市上带回些吃的,回到帅帐之后,便都塞在了她包袱里。
这几日静宁波云诡谲,秦州亦然,按柏轻舟的提议,吟儿最好是代他去彼处坐镇。吟儿二话不说欣然愿往,还说要拉着思雪一起离开伤心地散心。
今夜便要送她离开,他其实不太乐意,也说不上来为何这样不乐意聚少离多的生活不是应该习惯他也知道吟儿为何这么高兴,毕竟小牛犊它们和前方将士们的亲眷都在那里。
想到小牛犊它们,他自己也归心似箭,塞完了给吟儿的吃的,又塞了些给孩子们的可以玩的,最后恨不得塞幅自己的画像进去让孩子们认认父亲长什么样,总之吟儿回来帅帐时,惊见那包袱已经撑开装不下了。
“好了好了,还有什么,我索性再装个包袱吧”吟儿笑着,麻利地把林阡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搜刮了一遍,主要还是盘缠什么的,三下五除二又收拾出个包袱。
“啪”一声却把他身上一个符一样的事物掉了下来,吟儿狐疑地拾起“这什么咦,是女人的吧。”
完了,又要喝醋。林阡赶紧解释“虽然确是女子,却是战友之情。”
吟儿还在蹙眉“落落”
“不是,是另一个”林阡脸上一红,急忙辩解。
“还有另一个”吟儿哦了一声。
“无论我怎么说,你总是悟出别的意思”林阡越描越黑,难免懊恼。
“是你自己表述不清,引人误会啊”吟儿得理不饶人。
“是你这丫头,实在太笨了。”林阡强词夺理。
柏轻舟不知何时到的,看吟儿被说笨后哑口无言,于是淡淡地在帐边上叹了口气“主公艳福实在不少。”
林阡语塞,满脸通红;吟儿一怔,笑逐颜开“军师真是老实人”
熟知了性情以后,才知道柏轻舟不像陈旭那么泰然,而是会急躁、会不给面子,更会像这样突如其来地神补刀一下。
吟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着往她这儿奔过来“军师,我去秦州期间,你且帮我用头脑、好好治治这个笨主公。”
“主母,此去秦州后方,务必安定好吴曦,切记恩威并施。”柏轻舟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