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没想到,刚一到场,就见林阡竟然对你不闻不问弃如敝履。我只知,你辜家兵马,不能就这么被他遗弃,这对你,对辜家军兵,都不是长远之计。”
老臣们听得这话,都缄口不再回答。
可叹“老臣们最重要”这个观点,是林阡深切体会并希望辜听弦琢磨出来的,辜听弦自己没参悟透,却是被田若凝用以招纳辜听弦在这一刻,林阡和田若凝的见识,又一次无意之间互融。却是何等讽刺
辜听弦心念一动,真心不想就这么带着辜家军蹉跎下去,他知道,如果林阡真不要他了,他必须为辜家军另谋出路,自立门户没希望,投降金军不可能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陈铸才会不招降而直接采取杀他的策略。
辜听弦迟迟没有回答田若凝,只说“我自相信田将军人品。也会给他们都寻一个好出路。”他犹疑,他当然犹疑,如果说田若凝初衷是来关心情况,结果却真发展成了招降,那辜听弦更可笑,初衷来解原罪,结果却被套牢,初衷要解释没投效官军,结果真成了投效官军了
“听弦,常言道人各有志,但你最初的志向,并不是跟随林阡左右。”田若凝叹了口气,坐在听弦对面,回忆着当年黔西之战那天黎明破晓之前,桃源村村西还在恶战,他与辜听弦促膝长谈,谈为何都要与林阡一人为敌。
可是,挖心掏肺到一半各自便起身赴战,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却自此分道扬镳,不相为谋。听弦被戴宗俘虏、被林阡强制在身边、被盟军培养成了抗金的骁将,田若凝则兵败回到短刀谷、因顾震而更加效忠、再因苏降雪之死而远逃陇陕。后来重逢于敌境,哪怕有时候还能见面,命途却是渐行渐远。
“田将军当年,为何不带上我”辜听弦重情之人,听得这些回忆,难免触动心伤,如果,当年田若凝强行交涉要换他这俘虏,他未必被林阡控制受这么多年的苦和白眼。
“是怕你到官军中无法发展。”田若凝如实说,“黔西之战你有罪责在身,性子却又孤傲,未必为官军所容。”
“其实到了哪里,都是一样。”辜听弦低下头来,眼圈微红,“一样两面不是人。”
他俩不仅仅是师徒朋友,更加是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身为义军中人,却不能在义军立足
所以,根本不关治军的事,是师父让我自生自灭了,是我和田将军一样,出身义军经历里却又有官军的印迹,无论怎么努力洗都洗不清,终还是会被推向官军
可是,听弦为何还是有一些舍不得。是师父啊,他太歹毒,给听弦在义军偏偏找了那么多的人际交往,谁说听弦没有朋友、没有牵挂的人,虽然少,可是有,思雨,海将军,守忠将军,陈军师,郭将军,师娘甚至,还有那个表面喜怒无常暗中却又传道授业的师父。
一边是可能大错特错的,一边却是顺着这一路走过的这些年;面前是未必象征着出路的光芒,背后则是一眼望去看不到头的黑暗。无论哪种选择,牵扯到整个辜家军的前途,辜听弦不能随随便便“田将军,让我考虑考虑。”
曾几何时,辜听弦心里想什么田若凝一目了然,如今,辜听弦的心中却繁复至极,尽管田若凝仍然一眼看得出他繁复,却看不出他最终决定会是什么“听弦,下次见面再议,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毋庸置疑,这几位最先还开口后来都沉默的老臣里,其中有一位就是林阡安插的眼线,尽管他不会武功他保护的,不是辜听弦的命,而是辜听弦的路。
田若凝与辜听弦的谈话他全程都看着,作为田若凝的论据和筹码之一,他心知胡乱劝阻反而打草惊蛇,不如暂且把田辜见面的消息尽快告知主公。
消息传到县南之际,林阡正为妙真辅导武艺明明是习刀之人,偏要越俎代庖,把战场上从薛无情那里偷师过来的枪法,传教给杨妙真琢磨。吟儿在旁坐着晒太阳,边看边叹,唉,这半吊子林阡,不知要怎么荼毒穆子滕的徒弟呢。
“老将军问,可否在旁,提点辜听弦一二,便说主公其实是允许他回来的”专人送达消息时问,其时林阡吟儿已屏退左右。
“不准提点。”林阡斩钉截铁,言简意赅。
“这怎么行。别真给田若凝挖了去听弦虽有良心,却未必坚定,很容易脆弱”吟儿赶紧说话。
“他这种人,扛得住打击,经不起诱惑。田若凝正是外界对他的诱惑,如果这种考验都过不去,如果公私都分不清敌人都找不准,他日后动辄便会动摇。今次机会甚好,就让他自己拿主意,且看他怎么决断。”林阡对吟儿如是说。
“你就固执,万一哪天真失了他,你哭都来不及。”吟儿撅起嘴。
“失去人才,我才会哭。”林阡郑重说着这话。言下之意,听弦若跑了,可不算人才。
吟儿登时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说陈铸“唉,事已至此,只能希望陈将军少动听弦念头了。”
“陈铸这刺杀,倒也帮他添了几分警戒心。”林阡叹笑,“过几日再要找到他的行踪,就不是那么轻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