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竟能平行铺展,霎时金军的先锋们都错觉置身崖底,时空倾斜,重心扭曲。
北辰剑一柄,剑势冲杀坚决目标唯一争如北辰,剑气则如众星拱之环绕在侧,何勐武功虽不似邪后那般一流,却已是陇右新晋将领中的数一数二。
他二人以及所率兵将,拼力扛住了薛无情的部下们、来自通远军、彰化军的一些小首领,酣畅淋漓战到天已大亮,望见术虎高琪、石抹仲温的临洮援军还在不停地开到,竟已经不觉得心惊肉跳。何勐大喝一声继续身先士卒,林美材眼里除了刀法也显然容不下任何杂碎,故而黄尘滚滚千里不绝的境况被他们直接藐视,“御风营城坚壕阔,你金军吞得了一座,吞得了十座二十座”
林美材一如既往霸气放话,几句就激得宋军斗志昂扬,那时宋军虽然人少,便连谋士都手持鼓槌为先锋们助阵,便连群众都跑上城楼来把敌兵的最先几只云梯推下,宋军虽然险极,局面竟能僵持,战线被林美材何勐硬生生斥到了城外百步。
直到那负琴老者亲临阵前,一开始还黯淡在兵阵一隅,然而只是轻轻一拨,便能以琴弦攻杀,破敌于弹指之间。
战局,自此风云变幻
霍然天昏地暗,只留一线空间,琴音穿进,再拽血光涌出,如是交换对流,谁人能改结局无声无息的这一瞬,林美材只觉气流一滞,周围整个就暗成了黑白色调,明明还在身边的血肉之躯们,竟同一时间全部身首异处,太快,太恐怖,太不可思议割去的仿佛不是人头,倒下的全是断线木偶。前刻黑白世,交睫暗红界。饶是她邪后威风一世,活命时都难以反驳,她现在整个耳朵里还只是自己凌乱的呼吸。
内力如此强大,控琴便能造设出这样的腥风血雨,如此何须再用刀枪林美材猛地明白了,她之所以在这一轮攻击里活下来,只因为她是这一排正好策马行在最左边的那个人每次杀一排人,只留最左之人活口,言出必行
声音能制敌能。完颜永琏的战八方,船王流年的无焰河山,东方蜮儿的摄魂斩,以及这薛无情的任何一曲,不经意间,猛龙过江之速,远远取人首级。
一丝冷汗滑过林美材的脸颊,她曾经看过岳离包罗万象的九天剑,心道可能只有死去的魔神殿下能战胜未必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位“取宇内空余半诗半茶”,难怪他是当年渊声都心心念念要去比拼
还能如何难道任凭他继续云淡风轻胜不休,林美材咬牙继续上前,冲着琴弦拨动的方向,挥出落川刀阻碍他杀她身后的盟军她虽是魔门的邪后,却也是盟军的主将,此刻竟然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军马之前,独自一个举刀格挡薛无情所有的攻势,宁死宁伤也要保护住他们
以林美材落川刀之形,可看出薛无情气流之状,争如龙挂,崔嵬凌空,彼时众兵将全都呆住,金军呆的是,居然有人敢接薛老将军的招,宋军呆的是,邪后她竟敢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林美材又岂是完全没有把握这一刀霸气迎上如逆天而去的超强水柱,齐齐整整地往那负琴老者内力猛打,林美材抬手一瞬,何勐只觉得脸上一麻,真好像瀑布在倾盆而下,疑是银河落九天。
然则这攻势,却被对手音律包围覆盖、完全冻结、强势瓦解,须臾之间
林美材大惊之下,调运全身内力试图再运一刀自救,却哪来得及拦挡薛无情这趁胜追击訇然而压的万顷真气林美材只觉脖颈一道划痕,真不知意识是否还和身体连着,也怕下一刻血如崩喷,惊恐之余,完全走入了濒死之境。
突然之间,她感觉腰像被一只手托住了,这才把海逐浪、林阡、凤箫吟、魔神这些重要的人物都复苏回记忆,缓得一缓,摸到自己脖子里满是血腥,再往前看,往前看,一步之遥,生死大关薛无情的强厚真气,是落川刀、以及这及时赶到的又一刀一起,勉强拦下的,撞在中心,轰然炸开,攻势转向,这才缓解了林美材灭顶之灾。
原来就在最后关头她被身后这人往后拉了一步,才避开了头颅被最锐利的那一道真气切开即便这样了这一刻还是血流不止身后这人,幸好来得及时,邪后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了。
林阡却并不在他最佳状态,是以堪堪接下这一刀后脸色苍白、和林美材一起站立在宋军金军的战之界,他知道,薛无情其实还是手下留情的,薛无情对很多后起之秀都有惜才之意,可能薛无情也没想到,今生会有一个女子列入这个范畴。
缓得一缓,金军进而宋军退,气势此消彼长,毋庸置疑。
战场却还有一大片空地,留给薛无情和林阡。
林阡把林美材按在原地不动,自己则挺刀而起,饮恨飞前迎敌。宋军遇险而不进,则他向险而进
薛无情依然持琴相敌,战意浩然,气势惊天。道道杀机,无影无痕,时如凌锐碎片,时如厚重山峦,林阡以两把饮恨刀穿行其间,无论速快速慢,身左身右,刀前刀后,全然死亡气息缭绕。他此刻就好比闯入一处机关重重的异度空间,四周围全是细不可察却削铁如泥的铁丝,专等着他稍有不慎碰触到哪一根,则立即全部往他身体削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