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自然要说回孙思雨和孙寄啸剑斗之时,吟儿转过头正巧在树丛里看到的那双鞋了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吟儿剑也即刻攥紧,然而当视线上移看出那人是谁,吟儿握满的拳头骤然松开是真是幻如梦初醒,吟儿一边按住亟待出枪的杨妙真,一边忍不住喜极而泣。
“盟主,随我来。”彼时辜听弦的出现解除了孙思雨性命之忧,而那个人,则趁着祁连山大军注意不到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吟儿的手,说认得路可以带吟儿走。
那个人,当年吟儿与她患难与共、亲如姐妹。她曾为了救吟儿挺身而出把郭僪打到失忆,她还在陈铸的大殿里紧紧抱住不堪身世打击的吟儿,她更加因为把吟儿当朋友而决心放弃与林阡的私仇。
她和吟儿,却在叶碾城的婚礼后失散。她的失踪,曾令吟儿恨了林阡好一阵子。她,就是那个神奇的可以治愈吟儿的红樱
最后一次疑似见到她,还是在嘉泰三年白碌的大街上了,当日吟儿正在跟林阡挑首饰,一看到人群中有她的影子,就连林阡都不要了直接追上去,然而却不慎被越野擒住、是以中断了找寻。自此她便再无踪影,未想重逢此情此境。
“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避人耳目往白碌去。”这一次,红樱仍然在救吟儿的命,关怀如昨,妥帖依旧。
“红樱,你怎么会在彭湾这些年你过得怎样”一路上虽然要紧张防备着前后左右,但吟儿止不住心里各种关切和疑虑的情愫,一边抹泪一边问。
片刻就问了红樱无数句话,但多年来对她的思念,哪是这无数句话就能表达出来的,吟儿的话这么多这么啰嗦,衬得红樱更加文静了。
“盟主,真是一点都没变啊。”红樱微笑着说,“脱险后再讲吧。”
离开危险范围,红樱方对吟儿叙述,叶碾城一别,她就去了白碌一户人家为婢女,虽然苦些累些,红樱也能容忍,本以为后越野时代可以稍事平静,然而几个月前苏慕梓再次掀起了乱子,不巧越派中有人认得她是先前沈絮如的侍婢,看到她被主人欺负,便将她直接从那户人家带了出来。
“那位史将军原是章邈将军的手下,对越寨主是忠心耿耿的。他倒也不是歹人,救了红樱之后便让红樱在他身边。虽还是继续做婢女端茶递水,总是比从前好得多了。”
“这史将军,是个正人君子。”吟儿点头,她记得那个章邈,在越野山寨危难之际被金军招降、继而离间了越野和游仗剑、最终在加害穆子滕的同时被越野斩杀,再加上多年前曾经霸占过沈钊妻子的恶行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如章邈这样的一个败类,倒是有一个忠于越野的副手史将军,对一个熟悉的侍女能这般照顾而无非分之想,直接推翻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句话。
“然而,乱世中谁都是飘萍一般。”杨妙真大抵明白了,白碌那个时候确实是属苏军顾党的,但才没多少天工夫,就经过了洪瀚抒、辜听弦、林阡沧海横流,红樱没能随着苏军一起撤走,反而被留在了这里。
“他们为何不带你走”吟儿听出些不对劲来,按说那位史将军应该对红樱极有情义,既带她出来了就不会再把她遗弃而从白碌颠沛离乱到彭湾,红樱她,显然是遭祁连山俘获了
“因为洪山主他他在宴席上认出了红樱。”红樱说时有些神伤。吟儿握住她双臂的手忽然僵住,腿也不自禁有些发软
传闻中,洪山主曾经在宴席上直接发动战役,猛攻猛打把苏慕梓等人赶出了白碌,战争原因,正是因为要跟一个越派的人物抢婢女,索要不成肢体冲突,完了立刻兵戎相见。吟儿和林阡沿途听到这消息,尚且以为洪山主是随便找了个打苏慕梓的借口,而知情者也都以为,洪山主是个捉摸不透的神经病二百五。
红樱说,当时洪山主的理由简简单单,正在喝酒的他见到她时眼前一亮,彼时苏慕梓还在与他对话,而他置若罔闻、一把就拉住了红樱的手,“我认得你,你是她的侍女”
史将军认出红樱是沈絮如的侍女,沈絮如包含着史将军对越野寨主的兄弟之情、主仆之谊;洪瀚抒认出红樱是吟儿的侍女,吟儿跟洪瀚抒的关系那已经不用表明。
吟儿再怎样铁石心肠,听得瀚抒这样重情,都难免有些动容;妙真闻言也叹息,师母那时候还没回到陇陕,就已经在战局有了一席之地。
正因吟儿的关系,红樱在被瀚抒夺去之后,才也受到了类似于主母的待遇,瀚抒千防万防不可能防到她的身上虽知她和吟儿要好,瀚抒却不知她有副侠义心肠、和吟儿是“生死之交”。她得知吟儿落入此间便一直关注着事态,获悉吟儿和妙真越狱她正好也在陆静城寨真可谓瀚抒自己种下的善因。
“适才红樱是怎么猜到我还在原地藏匿”吟儿问红樱,怎发现自己藏身之处。
“过去盟主带红樱藏身的时候,曾往东面扔了一把火,其实还是在原处伺机往西面逃。”红樱微笑回忆着,那次是吟儿要带红樱去清水驿找海逐浪、躲开越野和苏慕然的追兵历历在目,怀念至极。红樱是吟儿在陇陕的黑暗岁月里唯一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