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斜路里出现一道不怀好意的气息,那个人习惯了制造舆论离间分化,“终是把百里笙和柳五津的后人都救了,弃如敝履的全是时青寨、你抗金联盟以外。”正是黄掴。
柳闻因心中忐忑,正待说当中还有红袄寨,却知说了也是徒劳,能有什么分别却在那时听得吟儿回应“是了,他们全都是时青寨,但非抗金联盟以外。弃如敝履行径,请勿推己及人。”
说话间吟儿走向王爷而正眼都没瞧黄掴“天尊,仆散大人,虽然弈棋最终仍是我输,但请看在我能与王爷缠斗半日之久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言辞神色,尽皆恳切。
岳离和仆散揆没想到她会提到自己,皆是意外。仆散揆登时肃然“盟主请说。”岳离心忖她可能是要恳求他们别杀俘虏,甚而至于别凌虐越这样开口,越是没底气的表现,越正中金方下怀,反被口舌误了。
然而吟儿又哪是那么开口的。
“这些女俘,虽然和凌将军说的一样,确实手里握了金军性命,但大多也只是自我防护、万不得已,她们的丈夫、儿子、亲人,是现今正在泰安以南与天尊、仆散大人兵马相持的时青寨人物。站在金军的立场上讲,这些人与世代抗金的盟军不一样,罪不至死,可以招降”吟儿说时,完颜永琏面色微变,岳离当即制止“不必你站在我军的立场”还未说罢,吟儿已然打断“是以恳请王爷与诸位将军仁慈,将她们释放、与南部时青寨匪寇团聚,也好争得和南部时青寨等匪寇不动兵戈、和平演变”
不是求别杀、别凌虐,而是直接求释放粗略一听,抗金联盟,宁可失了羽翼,也要保他们性命,是多高尚。
柳闻因一怔,这才明白盟主为何只救自己,为何不反驳黄掴反而也说这里全都是时青寨的,这是盟主借着黄掴的话顺水推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所有人,因为此时此刻只有红袄寨以外、盟军以外的人,才有保全性命的机会,为什么因为她们的丈夫、儿子和亲人此刻就在泰安以南跟随杨致诚,与仆散揆、岳离大军相持的同时亟待与盟军互融,这些势力确确实实对金军而言是存在和平演变的机会的,这些是金军和盟军之间的争地取势。金军不会轻易杀这些军民,因为他们存在被招安的可能,不像包括红袄寨在内的抗金联盟有组织、有历史,也和泰安境内的军民不一样不至于已经全民皆兵不共戴天。
他们,是金方和宋方都可以联合的军民,被谁折服就会为其卖命。他们也是杨致诚一出现岳离就把他列为重急的根本原因,岳离看出林阡正趁着山东大乱往这些中间势力深入渗透,诸如时青、夏全等沂蒙兵马和济南的孙邦佐一样,不经一番火炼根本还是若即若离。
先前,林阡敢借杨致诚之手这么做,是因为相信时青已经由吟儿驾驭、故而时青寨没有后顾之忧,而今,这些战俘的握紧和合理应用,使完颜永琏有机会去对时青寨不战屈兵。
所以吟儿谈判惨败之后,理应发生的情况是这样的仆散揆把这些战俘带到南部释放,经过黄掴一番粉饰,同时盟军营救无能也经黄掴一番宣扬,外围时青寨等兵马势必尽数动摇,哪怕时青寨主仍然还在泰安泰安局内盟军之士气也不出意外急降。但前提是吟儿在谈判中的表现很差。
吟儿的表现确实很差,口舌没说服凌大杰,星衍先挑衅不敬,三局棋全都输了。可吟儿最后一句话却旋乾转坤,吟儿她,此刻正是在悄然而然地“拦胡”
无论吟儿开不开口,这些行为本就是金方要做的,现在,却被她抢先一步,恳求了出来,不是拦胡又是什么
好一个狡猾而毒辣的女子,她这句恳求加上她下棋的辛苦、斗剑的艰难、辩论的劳累,反而全部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把金方的仁慈都抢到她身上去了,她把王爷本来就要做的事都揽到她身上去了,王爷的心理被她运用、“对人质擒而又放”变成她恳求的了而不是王爷主动的了谁教凌大杰等人为了吓唬她而口口声声说会屠灭会凌虐,白脸还来不及给王爷唱她就先夺过来了合情合理。
如此,这场谈判开局和过程越是艰难,南部沂蒙等地军心就越难被完颜永琏征服。盟军非但没有失体,反倒意外成功。
吟儿暗自握紧了拳,她相信,完颜永琏一定会放人的,她说出来他也不会更改。
仆散揆等人尽是瞠目结舌,完颜永琏亦心中惊撼,他知道,她的反败为胜之策出现在何时就出现在那个时青寨女俘支持不住的时候。不错,在那之前吟儿虽清楚女俘们不会被屠灭但恐怕她们很难不受屈辱,因为女俘们事实上有来自四面八方包括盟军和红袄寨,吟儿不可能想到完颜永琏是拿这些战俘有用处的;但就在看到那是时青寨的女当家时忽然灵光一现时青寨女俘们可能的下场,从而忖度起完颜永琏会以此开启南部之战局非但不凌虐反而还会保全、所以吟儿打定主意把这些原本来源混杂的女俘全部都指认为时青寨女俘除了柳闻因之外,这些女俘的出身,金军又有谁知道呢
她真的太机灵,太聪颖,虽不能高瞻远瞩却胜在思维跳脱,竟瞬间就把完颜永琏将要作出的处置都看穿并确定,谈判席上,谁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