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轩死后,确实平静了一番我以为会没事,哪想到刚到潍州,梁晋便来与我接触,问我如何打败天骄。我悔不该暴露出我喜欢思雨,他们,以思雨为人质,远远操纵着我。他们说,思雨和辜听弦的身边,有他们的人在,随时可以下手。他们,把思雨的钗给我看好在,好在蓝、柳两位姑娘,终究被天骄救了回来。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又来找我越来越频繁”
“唐进前辈,赵显前辈,爽哥,你也肯出卖,你也肯杀”林阡语声转厉,目中全是痛心。
“我原想不到,仆散留家是那般暴戾,说杀就杀,我以为,只是捣毁据点,只是会下狱没想到他,一个活口都不留”范遇泪流满面,“众位哥哥,全都在天上看着我啊”
林阡又悲又怒,愤然再是一刀,再劈自己右肩,一时血流更多“三位兄长,原以为将你托付给我,是一条最平坦的路,孰料我竟生生将你推往不归”
“将军”范遇泣不成声。
“然而,平邑之战伤亡惨重,你又岂会预料不到”林阡复厉声问,眼底俱是悲戚。
“平邑清风和致礼,我确已是罪无可恕。”范遇哽咽,“我我只是一己之私,想早日脱离束缚,所以答应,帮金人干一场大仗。”
“结果鬼迷心窍,越陷越深”林阡痛心疾首,再一刀砍向他自己,范遇急忙乞求“将军,勿再这样,范遇知道这是在对范遇惩罚”
“范遇,怎生此刻不再了解我了”林阡肃然摇头,忧寂看着他,“清风与致礼,全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真英雄、好男儿我要让你,有脸去见他们,便流我的血,以净你的罪。”
“范遇范遇实不值得”范遇涕泗流,全无昔日风采。
“范遇,喝了这最后一碗,你我不再为兄弟。”林阡漠然看他,起身伫立,割席断交。
“将军,范遇回不得泰安去了,只盼将军能看在昔日情义,救出家母,善待她。”范遇只剩这唯一一个请求。
林阡知范遇今日之所以图穷匕见,虽因吟儿是他心魔,虽因他怕不见容于林阡,虽因他自己是内鬼心虚但追根究底,还是为了他的母亲,冲这一点,林阡知他还有良知,正色,点头“好,至少在她心里,你还是个英雄。”
范遇再无牵挂,举酒饮尽,那时他已奄奄一息,流泪匍匐在地。
林阡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血染饮恨刀锋,泪终难忍长流。
周围金兵,见他斩下范遇头颅,个个都屏息凝神,怕他也斩了他们的。然而乍看他再度坐下,不知何故。
“拿酒来。”他知这三碗不过冈名不虚传,此刻却只想坐下继续喝。
这些金兵,当时就傻了,面面相觑,明明他们都穿着军服,不是店小二打扮啊。却哪敢不从,搬酒予了他,彼时彼刻,军营不复军营,反倒成了酒馆一样。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十几碗后,他终站起,金兵们大惊,皆以为他要发酒疯,却看他叹罢站起,扣着那一颗头颅离开,一身是血,一身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