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吟儿心力交瘁,顺着瀚抒的身躯软倒下来。
绝望,其实在林阡拉开她的时候就已经吞没了吟儿。这一句“不,不要”,只是机械性的抗拒,而并非对洪瀚抒的惊恐世间还有什么,比和林阡分开,更教吟儿惧怕吟儿半昏半醒之间,非但没有继续推开瀚抒,更还抓紧了他的衣袖哭求“把他换来,宁可你死”
洪瀚抒听到这句,先是一怔,抓狂崩溃“凤箫吟,世上怎么有你这么歹毒的女人”下意识地揽她更紧,就不死,怎么着
“放开她。”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放”洪瀚抒还没缓过神,本能回答,短促决绝。一瞬之后,忽而一震,这绝顶之上,还有哪个熟人在
想通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人出现在身后,使刀对着他当头一砸,手段忒狠,直将他击倒在地,洪瀚抒再度跌晕之前,看清楚了这张化成灰他都认得的脸“林林阡你”
“这家伙是我的。”林阡微笑重现凌空石上,看着洪瀚抒如是宣判。原来他抛回吟儿后就立即攀了回来,尽管只差一点就真掉下去众所周知,林阡的命一直很硬,即便这次是恰如其分的鬼门关、只差毫厘真能要他的命。
眼看林阡代替自己搂着吟儿,洪瀚抒咬牙切齿指着他们,一边想骂一边知觉流失。
那时吟儿大悲之下已近昏迷,恍惚间看见林阡身影,误以为随着他一起死了,只呆呆地看着他流眼泪。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阡都没说一句话,使得这情境更像虚幻。可叹这结拜兄妹三人,一个嘴贱,一个嘴硬,一个嘴笨
陡然间,吟儿看见他二人都有影子投射地上,乍惊乍喜,醒转过来,一把揪住他衣衫,高兴地差点跳起,你没死,你原来没死庆祝的话刚到嘴边,却换成了无穷无尽的怨恨,她提起他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直将他臂上咬出血来。哼什么铜头铁臂
“吟儿。这不是梦。”盟王他老人家,误解吟儿以为身处梦境才咬他,所以微露痛感提示她尚处现实。
吟儿解气地松开他,看见那醒目的牙印,估计他半辈子都消不掉,又愤怒又心疼,哭起来“不带那样的,把我推开你独死,你怎可以那样做”
林阡这才知道吟儿气的是什么,心头微微颤动着一丝疚,“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拨了拨她头顶的发,他语带爱怜,笑,“傻吟儿我怎舍得一个人去地狱而不带上你。”
吟儿听得这句才破涕为笑,然而身子摇了两下,站不稳便要后倾,林阡急忙将她扶好。吟儿本就有多日未服解药,加之那越野丧心病狂,竟将她踢成内伤;聚魂关上短短一个时辰,更教她经历了惊心动魄和生离死别,本就破败的身体,哪可能还承受得住。
林阡将她放倒在地,同时急切探她脉搏。她微惊,笑而仰头“何时竟学会了切脉”
他一边从身上取出相应程度的寒毒,一边揽紧了她回答“嗯,是跟樊井请教的。”
她眸子里闪出一丝惊奇,愣了片刻,微笑抚着他面庞“樊井大夫一定很欣慰,你竟主动去找他了”
说的同时她接受他的对症下药,躺在他怀内感觉天下都已销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然向西迁行。洪瀚抒三次要醒,都被林阡打晕了。吟儿看着这一幕幕情景,就像个师父管教不听话的徒弟似的,本想劝阻,但转念想反正也不伤他性命,纯当做对瀚抒的教训吧是以不曾制止。
而林阡,既是不想洪瀚抒再添乱破坏,也发自肺腑地憎恶着他。若非昔日深交之情,杀他三次也不够抵恨。
转身来看这个勉强站起的吟儿,林阡心中不免痛苦,每一次去而复返,她总是添一身的伤病,别说跟云雾山时期比了,就算跟失踪前比,都消瘦了太多,一时情难自禁“吟儿”
“怎么”吟儿的视线从瀚抒身上移开,回到他。
他心一恸,强颜一笑,若无其事地拍她肩膀“好像长高了”
她一喜,赶紧靠着他比,果然能到他肩膀以上了,正自高兴,忽然大怒,打了他一拳“还说我高,你明明弯着腰好不好”作弊的盟王,可真是讨厌
“上来吧。”他笑着,指着自己的背。
“怎么”她一愣,不解何故。
“背你下去。”他转过头来,俘获一笑。
她一怔,不是不想下山,但适才经历峭壁的生死一线,她诚知这座聚魂关真的名不虚传。纵然林阡,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越。而当坡度陡峭时,下山其实比上山更难。因为不想死。
这回他可不能把她直接扔下山然后跟来了,那就成谋杀亲妻再跳崖殉情了。
她笑着爬上他的背脊“这才对,碧落黄泉,都该一起。”说罢伏在他身后乐呵呵的,完全不像还未脱险,整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林阡之幸,找到个可以一起下地狱的女人。他在心中感慨。
“那瀚抒”她却如此善良,到这时还在顾念瀚抒。
“我下得去,他自然就下得去。”他话中却有另一层涵义,吟儿,我和你都未必下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