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暮风恒急,关寒霜自浓。
城外确有宋匪滋事,但不是林阡,又何足挂齿。
所以陈铸就可以把仗打了一半扔在那儿,回头先制止完颜兄妹骨肉相残料那帮宋匪也打不进来
果不其然此刻陈铸懒洋洋地往城下看了一眼,那帮宋匪,经了一昼夜的断续杀伐,到现在还完成不了一场攻防,陈铸笑而摇头,对着风沙中摇曳的夕阳“相去甚远”冲这军容,冲这阵势,就知这群压根儿不属于林阡。
陈铸再了解不过,林阡手下的兵,骨子里都有印记,那不一定是高傲,或许可谓之曰笃定。包括凤箫吟,连那丫头都有
想想不免也很担心,公主和王爷,不知怎样了。囫囵一杯酒落肚,火急火燎地出去说了军谋再回来,忽然觉得适才喝的酒味道怎好像有些不对劲
陈铸一惊,凝神看着被自己喝见底的那一杯,反复回忆并狐疑着适才擦舌而过的酒杯中暗自飘出一抹气息,虽已被这烈酒溶解稀释了无穷,但却通过味觉化作如斯凌厉的香醇。已经淡去了多年的感觉,陈铸恍然大汗淋漓就是这个味
“这是啊”陈铸大惊失色,赶紧看周围有没有人,伺机要将那酒杯藏起来。
“酴醾酒。”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个声音,猝不及防。陈铸诧异回过身去,完颜君随,他怎来了凤箫吟不才是他最大的目标吗他怎不留在那里找到城关来而且,他为何会给自己酴醾酒,这,这可是王爷的禁忌啊
陈铸脸色煞白“二王爷这酴醾酒,王爷曾严令禁止违者斩你你怎能”你怎能刻意陷害
“将在外,君命不是有所不受吗”完颜君随笑起来,气定神闲落座,陈铸一愣,摸着自己脖颈也坐下,原来完颜君随不是要害他是啊,他还不至于那么卑鄙
“我还以为陈将军不怕父王。”完颜君随冷冷地。
“怎怎会”陈铸最怕完颜永琏了,王爷说要禁酴醾酒,那陈铸就绝对再不喝,哪怕之前爱得死去活来,也不管为什么一定要禁这酒。
“我一直在思虑,若不是因为特殊的原因,陈将军怎敢逆父王的号令,不杀凤箫吟,一定要救她。”完颜君随续道。
“是因为爱她,爱她”陈铸虎目圆睁,假装很爱地强调,却偏不是那么回事
“你可知,父王为什么只禁酴醾酒”完颜君随摇头,笑,陈铸不解何故,连连说不知道,心里暗涌一股紧张,二王爷一点都不信他的话可二王爷的杀气明显少了很多,陈铸心里百味杂陈。
“这酴醾花,是陇陕常有。父王此生最幸福的时光,便在此处,便寄此花”完颜君随说罢,陈铸一愣,定在原处咦,竟有事情他陈铸不知道可“王爷不知”知道
“那时陈将军应还不曾入伍,我与大哥、三弟却都跟在父亲身旁那时的我,也不过五岁年纪。”完颜君随说。
陈铸只知,完颜永琏先前有过一任王妃,便是眼前这完颜君随的生母,共为完颜永琏生了四子一女。王爷他素日英雄豪杰,王妃则是温柔娴静、不涉世事,夫妻二人,琴瑟和谐,恩爱有加,实是令旁人见了羡煞。不料红颜薄命,那王妃体弱多病,只活到二十五岁即香消玉殒。王爷悲恸欲绝,几乎一蹶不振,请战说什么要西征陇陕,怕初衷只是想麻痹而已。
然而,真正的王者,逆境亦能大放异彩,这个可怕的平章政事兼陕西统军使,初来乍到时还曾令越家父子轻慢于他,却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便教整个越野山寨从鼎盛落至岌岌可危陈铸想,那当然了,王爷十八岁就统领镇压过契丹起义,二十岁亦规募了金宋淮南之战,颍州﹑濠州﹑清流关等地,王爷旌麾所指,望风披靡,直打到金宋议和为止。这越家父子低估王爷,是他们孤陋寡闻、自食其果。
又或者说,王妃的过世,不过是王爷王者之路的考验,失去了温柔的束缚,他反而形成了后来的行事果决,再没有什么能打击甚至能影响他,为人处世也日趋成熟沉稳“那段时间的父王,说实话,却一点都不高兴,从来不笑,沉默寡言,吃得很少,夜里睡到一半会忽然起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外面”完颜君随叹了声,回忆,“那时我们还未懂事,三弟甚至都不知道母妃原来已经故去,甚至会以为是她来军中探望,还叫嚷着是不是母妃来了。”
陈铸重重叹了口气,点头。命格无双的英雄,大抵如此,戎马倥偬,威风一世,最终仍然是孤单怅惘。不陈铸一惊,那还不是最终因为完颜君随说,陇陕是王爷最幸福的时光,酴醾花,酴醾花,难道,跟柳月有关陈铸心一颤,为何他要与我提及柳月
陈铸真是聪明,脑袋超前地快了一拍,早已意识到完颜君随要说什么
“父王的崛起引起了宋匪恐慌。细作的出现,便在所难免。”
“哈,他们怎可能得逞”陈铸万分相信王爷。
完颜君随摇头,回忆时带着丝轻蔑,“父王再怎样叱咤风云,再怎样明察秋毫,也必然有漏网之鱼,必然会深受其害。柳月前辈,就是其中之一”陈铸心一惊,完颜君随又道,“难以想象,她竟也是宋匪安插起先,她不过是寻常家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