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终找到了吟儿出事的地点,离她最初失踪已经有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就值得林阡溯流继续搜寻。
不管吟儿的存在是尸体还是人,这整整一个正月,林阡都在嘉陵水下游一直追踪,没日没夜,至深至险,湍急或封冻,荒芜与人烟奈何毫无收获,消息越来越少,希望越来越渺茫。
正月,犹记那年正月,吟儿伏在他背上,把皱着眉的他嘴角捏上翘,嫣然笑,“今天年初一,有什么伤和气的话、晦气的话、教训人的话,今天都不要讲,否则一年都不开心。”一年都不开心,吟儿你知道的,失去你我连笑都不会笑。那些玩火的过去,是因为你才戒掉
其实并不愿意记起,宁可从来不曾拥有记不住、没有过,总好过这有过她也记得她、却偏偏不见了她的结局
“你这丫头,不藏药了,换成躲人。”他,甚至忘记时间是会流逝的。吟儿的失踪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的记忆却还留在吟儿折腾他的那天夜里、固执地刻舟求剑某天傍晚,众人正随他在山涧找寻的时候,忽见他没有征兆地停了下来、侧过身凝视着岸边树丛,失神念着这单单一句,轻蹙眉头,带丝怜爱,微笑着好像把吟儿从树后给剔出来了,那情景,仿佛吟儿还是在耍小性子不想喝药所以到处躲窜,洛轻衣和柳闻因乍一看见了,竟都以为是真的还心头一喜,只是这喜悦过后,又有多少悲添。
是的,他失忆了,忘心了,疯了,可又有谁能拉住他,告诉他已经快一个月,只怕真的连尸体都很难找了。他不放弃,他为什么不放弃,因为他觉得吟儿还没死,那不叫失踪,她只是在躲着他,跟他闹着玩的。那轻颦、低眉、浅笑、薄嗔、佯恼、含羞、一举手、一投足驱散不走,消失不掉,挥之不去,拂之还来。因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因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贴身的侍卫,即便你撵我走,也一定赖着不走”因为“要爱你,爱到动不了了,快要死了,哪怕没气息了,变成尸体,都要赖在你身边”
这苦难到要相依为命的爱情啊,两个魂魄就像被烙印在对方的命里,现在,却被硬生生从他身体里拿走了她难以想象这份痛他要如何受。单影孤人,无可相依,便连祝孟尝厉风行看着心都费劲。祝孟尝甚至对天祈求,便再赐予主公一场大仗,也好帮主公转移些注意力,厉风行也拉住海逐浪说,盟王这样的状态,实在教人看着不安,你的话他比较听得进,该劝劝他,不要再自欺了,接受事实吧。
海逐浪却心中有数,林阡他绝对不是自欺。他现在还认定吟儿未死,是因为他觉得吟儿轻生的依据站不住脚。说实在的,海逐浪也不相信盟主因为身体孱弱就选择轻生不怕疼、不怕苦、也不怕拖累人的盟主,唯一怕的是她被盟军否定、遭盟军拒绝、与盟军分离。别人不了解,海逐浪还不了解么
被祝孟尝厉风行推进帐来硬着头皮看到林阡,海逐浪准备好了一腔混乱的话不知道以哪句启齿,却是在见到林阡背影的第一刻就陡然愣住了。分明还是那清隽毓秀的身影,分明还是那沉稳挺拔的站姿,却跟以往完全不同,感觉不到丝毫王者风范,反倒让海逐浪一进帐就知道他病了军帐中的整体氛围就是这样,因病入膏肓而魂魄支离造成的冷寂忧悲待到林阡转过身时,眼神中强烈的孤独与苦痛,占据了他一贯的凌厉和刚绝,更加证明了海逐浪心中的想法。怎可能不病,阡吟分不开。
“林兄弟盟主她,一定没有死。”海逐浪迫不及待也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来,与群雄的初衷背道而驰。
林阡初听时一怔,神色也为之一僵,继而淡淡地笑起来,多熟悉的一幕,黔灵峰小木屋前的木芙蓉
“待这次吟儿归来的时候,你又要抱住她痛哭一场、惹别人笑了。”当年吟儿被程沐空李君前打成重伤,世间所有人都觉得吟儿死了就海逐浪还笑着说吟儿肯定能活,结果在寒潭别人都兴高采烈庆祝盟主复生他却悲痛欲绝海逐浪的伎俩,林阡终是看透了。
“宁愿所有人都在笑我至少所有人都是在笑的。”海逐浪低头,情知上次露了陷。
“逐浪,向来是这样,毫无理由地支持着吟儿。”林阡叹了一声,怎可能相信他。
“不,不是毫无理由”海逐浪正色摇头,神色坚定,“盟主确是不在这里了,惜音剑和玉玦也都遗落,但林兄弟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见到一样东西之前,逐浪绝不相信盟主已死我送给盟主的王者之刀,盟主接过去的时候曾经说过,刀在人在,刀亡人亡那把刀,现在还没有下落,盟主一定还在某处”
于帐外翘首以盼的祝孟尝厉风行皆是懵了,自是没想过这海逐浪比林阡还掩耳盗铃,向清风沉默屹立久矣,本也是要劝林阡接受吟儿死讯的,听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凝,情不自禁为海逐浪这句话点了点头,待到祝孟尝厉风行看向他时,向清风只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六个字“一定还在某处。”答得厉风行祝孟尝更加惊异。
便那时,樊井蓝玉泽却带着王宝儿一并来了,原来王宝儿有些关于吟儿的事情早就想说,可是一直迫于林阡威严始终没敢说出口,但如今因总听樊井抱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