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疯狂想出去,可一旦出来了又不止一次怀念它。”吟儿最近一直在唠叨这句话。
这几天远离了铁马奔腾、兵刃相接的混乱,诸将都亲眼见证了吟儿是如何从寒棺一步步走出来。寒食花不愧是唐飞灵呕心沥血一辈子浇灌的毒物,功效真可谓立竿见影,四个月来吟儿一直离不开第二十关,然则服下寒食花才第五天,就已经完全不能呆在寒棺,甚至连从前跨一步都嫌热的第十八关现在回头去踩一脚都直喊冷。眼看着拥有着无垠梅林的十七关也要被抛诸脑后,吟儿竟突然对寒潭产生了一丝眷恋。大凡人的本性,都是如此吧。
林阡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厉风行金陵更猜测,寒食花与唐门冰虫,由于一脉相承,在吟儿体内相辅相成。若一直按着这种速度,吟儿走出寒潭指日可待。然而此情此境,却又不免教人平添了一丝担心要是吟儿走出了寒潭寒食花还是在起作用,会不会矫枉过正走向另一个极端这种后果,显然要计算在内防患于未然。当然,大家个个都想看着吟儿一如既往地无忧无虑,因此没让吟儿知道,烦扰止于林阡。
临近傍晚,林阡和吟儿一起,坐在十六关的山涧台阶之上,遥望远峦云雪,近看足下石泉,欣赏专属寒潭的超凡风光,这一刻,恍如又回到了隐逸山庄的屋顶上,静观瀑布飞流直下,又像重返了仲家蛮的仙歌节,领略湖景精致玄妙。“有吟儿在,哪里都是好风景。”他轻抚着吟儿的发,难得一次悠然自得。
吟儿一直把头埋在他温暖的怀里,慵懒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似笑非笑,不回应他。他说了一共有二十句,她明明醒着,却一句都没理睬,这般情况,自是反常得很。
“你这是怎么了我说了二十句话,一句也不回应我。”他终于恼了。
她噗哧一声憋不住“哪有人像你这样,连说二十句都是同一句话眼看我不回应,你都不懂得变换变换”
“怎地今天如此反常平常我说一句,你顶二十句。”他问,埋怨之中尽皆关切。
“我记仇得很。你对我凶了两次,我还你二十句的沉默。”吟儿狡慧一笑,星眸璀璨,“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对我。”
“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结果我林阡就这么惨,摊到一个凤箫吟,既是女子,又是小人”林阡苦笑一声。
“邪后说掠夺者和祸水命一样不好惹。我凤箫吟也很惨,摊到一个林阡,既是掠夺者,又是祸水命。”她笑意盈盈,公然把邪后对他的思慕也嵌进了话里。
林阡叹了口气“你索性不要叫凤箫吟,叫凤栖梧吧。””
“什么意思”
“凤欺吾。”林阡用树枝写给她看。
“嘻嘻,就知道你说不过我”吟儿得意忘形,冷不防就打了个寒颤。林阡即刻把披风脱下来给她盖上,一边将她全身都遮好了,一边趁势把手探进她头发里,摸索了半天,猛地喊出一句“坏了”
“怎么了”吟儿一惊。
“耳朵呢”林阡大惊失色。林阡你就装吧
吟儿看他往自己头顶上找耳朵,又气又止不住笑。
“四个月,个子没见高,头发却疯长。”林阡皱着眉,一边损她一边拔刀,可把她吓了一跳。饮恨刀直接架到她脖颈来,虽然明知他不可能砍自己的,却也一头雾水。
“替你修理修理。”他开疆辟土、杀人无数的战刀,此刻沦为给她修理乱发的工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她赶紧道。
“你这四个月长出来的头发,都受之于我,该由我来保管。”他说一不二。
“哦,原来是为了收集我的头发吗何必绕弯子,要就直接说。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她笑呵呵地说,最后一句,魅惑得很。
他忍俊不禁,立即把她的头按下去“我给你理,你别乱动。”
于是她坐在台阶中央,睡在林阡膝上,任饮恨刀给她理发,忽然有些乏力,不知不觉就合上眼,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吟儿看见向清风站在台阶下面,看脸色似乎是在向林阡报禀战况。这些天来辛苦了向将军,旁人都在休整,唯独他还必须守卫着寒潭,谨防东方雨麾下的蜮儿和三鹰闯进来。其实蜮儿的出现,就预示着金南前十的再度入局。
向清风似是以为她被自己吵醒,所以即刻压低了声音。
“没关系,向将军,但说无妨。”她立刻打起精神。
向清风面色一变,点了点头,即刻向林阡继续陈述。虽然吟儿是中途开始听起的,却也大致得知了事态,原来今天白天,蜮儿又一次闯入了寒潭宁家,在搜刮奇珍异宝之时与宁家的寒尸撞了个正着。好一个放肆的蜮儿,非但没有因此逃窜,反而借故在宁家引起大乱,联同三鹰一起,在宁家圣坛附近展开杀戮。
周边盟军当即救援,厉风行、李君前、莫非一概不缺,戴宗亦闻讯赶到战地,激战了几个时辰总算保住了宁家,各大首领也不曾有伤亡,然而那位堪称毫无破绽的东方蜮儿,显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摄魂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