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阡身边仅剩十人,而田若凝所领兵将,被分散之后尚有百余,将他围堵在寒潭第一关中,出路已经封死,后路也全被遏制。
当澎湃的杀气铺天盖地直往林阡冲击,那留下的十个人,仍然提刀携枪不离左右,他们和林阡一样,前半夜就已经不停不休地、与敌人交锋了四个时辰,而接下来的决一死战,注定跟这长夜一样,漫漫无边,乍看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为何回来”战局中他难免震惊,本来他们都可以离开,却义无反顾地回来与他会合,难道不曾想过,这里必将万劫不复
“主公在此,不得不回”此刻他们每一个人,战衣上都尽皆血污。
“诸位体力无多,能够战到几时”他问时虽然感动,却带着三分责备。
“战到无力再战时”他们壮怀凛凛,异口同声体力无多,那便战到没有体力罢
“三生有幸,夫复何求”阡不再惊疑,放声大笑,命中注定这场战役是劫难,也命中注定他收获了这般多的赤胆与忠心
田若凝略带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视线中的所有人竟都忠肝义胆,暗叹这般凝聚军心的本事,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也只有顾震顾将军能有啊。凝神看去,不禁一愣,离林阡最近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个白衣战士,田若凝本是认得的,那不是林家军、抗金联盟或魔门的人,明明是中立势力景州殿的麾下怎么连他也来了
中立势力第四位的家族景家,少主景州殿还是个才六七岁的男童,但之所以实力雄厚,是因为景家有一支极强的护卫军,名称“铁鳞卫”,眼前白衣少年,也是景州殿的贴身护卫之一,他的到来,着实令田若凝吃了一惊,忙问左右“那不是铁鳞卫的人吗”
“不错,正是铁鳞卫中人”那少年似乎听见了田若凝的惊疑,回答道。
“原来你是景州殿的人”林阡亦是一怔,这些人他临时筛选,以为都是林家军的人,没料到中立势力竟也混了进来。
“对不住,盟王。”那少年面上划过一丝愧疚之情,却郑重说,“人都说林家军的主公厉害,武功卓绝神机妙算所以人心所向,少主很想查探虚实,因此才遣我随军而行却实在可惜,与你相识之时,竟是落难的此情此境”
林阡一怔,一边杀敌,一边微笑自若“那在你心中,我与传说相差几许”
“分毫不差,名不虚传”那少年赞道。
“哦”林阡微微一愣,留意了他一眼,那少年恰好也制伏一个劲敌,回头凝望着他“但对于人心所向,我与别人有着不一样的见解”与此同时没有转身就又斩杀了一个敌人,一刹他白皙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之所以人心所向,是因为林家军的主公堂堂正正,重情重义林家军有一位一切以他们为先的主公,自然值得他们每个人为他出生入死”
“你是景州殿的麾下,现在弃械投降,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生路。”田若凝冷冷说道。
“我情知逃不掉,也本就没想逃”那少年决绝一笑。
林阡听见他如此回应,当真觉得足够豪迈,看他身上隐约有当年自己的影子,情不自禁赞道“好想不到我林阡今时今日,还能多得一位知己良朋”
阡这一生,怎可能不痛快淋漓,每个时刻每种境地,都领略得到义气干霄
敌人一次次退散又一次次合阵,每一场刀剑狂潮,都裹挟着寒潭的风雪冰雹。
所有的攻势,都外在凛冽,内涵炽热。
但所有抵抗也一样
一个多时辰过去,寒潭中激战正酣,十个人已经战死八位,而敌人的一百人,不也去掉了五十有余
体力理应透支的林阡,逐渐感觉得到,他手中的饮恨刀,纠集着周边缭绕的霜雾一起,在蒸腾那越在困境中越会被发掘的铁血战志,足够给予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却就在此时,一支流矢气势湍急地穿过战局直冲向他,不是没有防备,只叹魂因战忘
危急关头听得一声巨响,那箭矢来得虽突然,却被那白衣少年当中斩断,干净利落,林阡虚惊一场,刚欲向他道谢,孰料那少年忽然之间面色惨白,身体摇晃了几下便不支倒在地上。林阡大吃一惊,不顾凶险上前一步将他托起,这才发现他后心全然血迹原来他在救自己的时候过于仓猝后心没有防备,被围攻的敌人以一把利锥刺透
此刻抱住这个尚不知姓名的少年,阡想给他疗伤,然而那伤口太深,血流如注堵之不住,此情此境根本是命在旦夕,而这暗箭,本来他一定可以避得过
“盟王无须介怀骁骑本该战斗死”那少年面如金纸,人之将死,所以反而劝慰林阡。
林阡右手仍在挥刀,左手不停透入内力,喝道“活下来这些年来跟着我林阡的人,战死的不计其数,不缺你一个”
“我们江湖中人,交朋友,不该有一丝隐瞒,贵在坦荡荡既然你适才说我是知己良朋,那我便也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景岫,是少主的贴身侍卫,少主他年纪还小,要守着一份家业,着实艰难何况还因为顶撞过苏降雪,是曹范苏顾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