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可曾苏醒”熟悉的声音响彻冰窖,这声音如此厚重,致信和致礼都听了十几年、千百回,每次听见了再不安都会踏实都有安全感,做什么都以之马首是瞻。可是今夜,当这个声音的主人带着一腔关切之情进得寒棺时,致信和致礼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匣中宝剑,把他看成是必须拿下的敌人。所有埋伏在侧的家将,也全都屏气凝神只待将少主暗算。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认定,少主对林阡愚忠
杨致诚大步迈入冰窖的第一刻,脸上尚带着一丝的焦虑和期待,然而所有的表情,在一个瞬间就凝结,他站立原地,忽然竟走不动。
杨致信尚未作出发难的指示,冷静地稳定着埋伏在侧的家将们,同时告诉杨致诚主母已死的事实“大哥,主母她她已经死了”
猛然间,杨致诚的表情里却写满了惊惧,眼眶里恰似有一丝湿润在闪,仿佛根本没有听清楚致信在说什么,下一刻,才忽然色变,半信半疑地看着致信,又看回他的正对面,寒棺停放之处。
杨致信看见这样的表情,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猛地心像被什么一扯,就在这时,被身后那个女子的声音吓得差点瘫倒在地“致诚,当心你弟弟。”
包括杨致信在内的所有人循声看去,陡然见棺材里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此刻明明依靠着棺壁坐着,一时谁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全都吓了个魂飞魄散,她话音刚落,埋伏在侧的所有人马全部都由暗转明直往冰窖外退,哪里还记得他们的任务是要拿下杨致诚大呼小叫着“诈尸”,争先恐后地逃窜
“主母”杨致诚听得这一声“致诚”,虽然虚弱却这样真实,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不及多想,他已经明白寒棺内发生了什么,视线立刻移向杨致信和杨致礼,愤怒质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被鬼迷心窍了么”
多年来由于父母双亡,杨致诚对两个幼弟是出了名地疼爱,身兼父职却一定是个“慈父”,何时对他们用过这般语气,听见的时候致信和致礼身躯皆是一震,致礼手脚发软,致信愣了愣却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大哥,真正被鬼迷心窍的人,是你”
杨致诚愕然,杨致信冷笑“大哥还要瞒我们到几时父亲的死根本就是林楚江一手造成,为何我们还要襄助林楚江的儿子为他出生入死若非当年林楚江牺牲了父亲以自保,我们兄弟三个,岂会沦为孤儿”
“你放肆”杨致诚罕见大怒,抡起手来直接打了他一巴掌,“可知你这般猜测,是对林前辈莫大的诋毁”
杨致信不躲也不闪,却捧着自己已经红了半边的脸嘲讽“大哥是不愿报仇呢还是不敢报仇林阡竟真有那般能耐,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值得你为他隐瞒丑恶、扭曲事实、违背孝义大哥难道不知道,他在走火入魔的时候根本也是个凶徒”
“是苏降雪的人他们找了你你怎这般糊涂,竟被他们蛊惑”杨致诚怒其不争。
“大哥,受蛊惑的到底是谁啊老实说,我更宁愿大哥像辜听桐一样,痛痛快快地做一个叛将,总好过现如今,给杀父仇人的儿子做一条忠犬别人都在打川北之战你却要为他四处辗转,这样恶劣的环境你手下兵马却要为他女人守四十九天”
致诚看向那个虚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可能倒下的吟儿,本来不相信她真的能复生,可看见了那一抹久违的微笑,就知道这是真的活生生的主母“就当是我前生欠了主公主母的,今世一定要做你二人的知我者。”
吟儿听见的时候,眸子里划过清澈,轻声道“那就立即去断崖,告诉他,提防这背后一击”
“我不会让我大哥去告诉他,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你曾经复生”杨致信话音刚落眼神一狠,竟猛然间拔出剑来直冲向她,可怜吟儿奄奄一息根本不可能有气力抵挡,眼看立即就要丧命剑下,危急关头听得一声碰撞,原是一袖箭打在杨致信剑上,将这狠辣一招制止,同时杨致诚飞身上前,护在寒棺之侧剑指二弟“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意思,是要杀了我吗”
“大哥终有一天会醒悟,会清楚致信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杨致信说的同时,已经又有另一批家将从十九关穿越边界而来,举动如此不敬,明显早已与杨致信达成一致,战意这般激烈,只怕本来是要来擒拿所谓“执迷不悟”的自己的他们误解自己为了效忠林阡刻意隐瞒真相,所以在这一重要关头竟然发起兵变而现在,他们的目的一定不止如此了,不止为了针对自己,还为了杀死刚刚复生的主母杨致诚心里清清楚楚,现在正闯进来的一干家将,很可能会像杨致信一样,把刚刚复生的凤箫吟再一次置于死地
主母她,一定是明白这危险的,否则也不会在致信和致礼策谋时一直装死,可是为了提醒自己当心,为了让自己有机会去给主公通风报信,她竟支撑着坐了起来,却同时,引发了所有人对她的杀机。
不错,所有要林阡来替林楚江还债的人,第一时间都想她凤箫吟死,这样林阡就会如他们所愿一蹶不振。
若当真是那样的结局,致诚恐怕真的不会告诉主公,主母她曾经复生过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感觉,岂止一蹶不振啊,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