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断崖上寒风凛冽。
乍见重兵把守于前,吟儿虽然不解其故,穿过一众铁甲却面不改色。就算孤身一人深入其间,也是对方畏惧她的威严。
在断崖边象征性地转了一两圈,刻意不往饮恨刀留下的位置看,她偶尔也能想到林家军重兵把守不容他人靠近的无上天威是饮恨刀,但是更明白单凭“派兵守卫饮恨刀”这一点,根本证明不了天骄忠心因为这些兵将,完全可以是出于自愿守护饮恨刀的,跟天骄忠不忠心扯不上关系。
于是一直不去靠近。因为一旦靠近,她就又会想起当夜断崖绝险,纵然漫天遍地都是万箭齐发,阡撑到没有力气却还跟她在一起她就又会忆起,他解下饮恨刀,是为了她而自尽。
“胜南,你愿为了我的爱而死,我也愿为了你的理想殉身。”吟儿噙泪,不经意间道出这一句,这一战开始之前,她就已经把生死全抛。
不知不觉,却还是去接近了饮恨刀,那里有阡的前世今生。
刀上铭刻着多少伤痕,却又凝聚了多少豪情。
“全都退下。”她不可能准许有任何人来亵du饮恨刀,连接近都不允许。
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将帅,无论识得她的,还是不认识她的,竟都慑于这娇小女子的威严,悉数得令退去。
却有一人,始终没有移步,背对着吟儿站在饮恨刀前,默默看着它,因为这个人太过高大,吟儿不曾看见饮恨刀的那边,还有一把同样遗落的冯虚刀,自然忽略了天骄与林阡之间的情谊。
这个人的背影,却依稀熟悉,似曾相识
“为何还不退下”吟儿冷冷问。
“念昔,很多年,不曾在战场与你相见”俊逸男子,长身玉立,潇洒绝尘。
吟儿倒吸一口凉气,才知此人是谁难怪阡说林家军有了新主,难怪阡把饮恨刀丢下了,难怪此人现在站在这里,他在干什么,他在觊觎着林阡曾经拥有的一切吗可是他叫林陌,就不能取代林阡
“你来做什么你先前不是和苏家那帮人走得很近吗”
“同在官场上,难免要打交道。”陌的声音,依旧和几年前一样的好听,又隐隐夹杂着几分感伤,像极了阡。
吟儿站在他背后,心已经冷了半截“如今与徐辕合作,是想夺了饮恨刀,夺了林家军,顺带着还夺了盟军”
“短刀谷的权力之争,已然箭在弦上。他,不能逃。他若逃避,则饮恨刀,重新归我所有。以我取而代之。”
“你且不说你做不得盟王,你觉得以尉迟雪那样的大家闺秀体弱多病,可以胜任一个盟主么”吟儿冷笑,一想起尉迟雪那样跑几步就娇喘不停的官家小姐,不禁自傲。
“盟主之位,可以依然由你来当。”林陌侧过头来,看着她,“我与徐辕合作,不仅要夺那些权力,还要夺了你。”说的同时,已经意欲挽住她的手臂。
“那你真是妄想了,我只会当一个人的盟主。”吟儿冷笑,猛然撞开他,凛然不可侵犯,“我凤箫吟,只会当他林阡一人以下的盟主”
“纵然他此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陌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再优势不过的笑。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是他林阡的位置,你和徐辕加起来都篡夺不得”吟儿怒而甩袖,即刻离去。
于是就像盟军说的那样,一路都黑着脸一言不发,回到军营中就立刻重新起衅。
于是林家军中无一人解得其意,纷纷谴责她蛮不讲理、知错不改、欺人太甚。
然而就算是当时就在几十步以外的云蓝等人,都难以料想林陌的身影,会正巧挡在冯虚刀和吟儿之间。
没有野心的徐辕,因为林陌而重新有。没有动机的徐辕,因为蓝玉泽而继续有。
而当林阡来到魔城时,也已经根本不能止战,随着双方主将刀剑的铿锵碰撞,一触即发的敌意陡然膨胀,马鸣声,萧萧风声,刀声剑声戈戟声,像滚雪般越持续越激烈,冲破季节阻隔在城前肆虐,混战,草木倾颓,花瓣从不同高度坠落,无可奈何却大势所趋。
乍见林阡归来、而柳五津李君前厉风行紧随其后,盟军兵马阵列,庄严肃穆,只等待林阡一声令下,索性一鼓作气,长驱直入,继续为他写下又一页的攻城略地。然而,谁也不曾料想,林阡刚一临阵,竟亲自鸣金收兵
那边盟主纵横杀伐,这边盟王偃旗息鼓,盟军何曾遇见过这种局面竟然僵持不下,形势左右拉扯。终于,靠近盟王这边的逐渐放下了兵械,战火的又一次熄灭,缓缓传递向前。
“向将军,主公已然回来,他下令收兵,你竟敢不从”柳五津策马到了最前。
“主公当真回来”向清风喜不自禁,与辜听桐的交战骤然放慢,辜听桐面色总算有些平和。
吟儿激战正酣,原先不懂为何后方忽然收兵止战,这时往后一瞥,才知果然是林阡到场,却未尝停下一招半式,甚至连“万云斗法”都搬了出来,教郭子建颇觉棘手。
“凤箫吟,胜南亲自鸣金,是为命你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