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暄赫然惊呼一声“路伯伯”,盟军这边显然个个都措手不及,一瞬,群雄全然沉浸在无限震惊、怀疑和猜测里,谁都难以解释清,从来都是众少年良师益友的路政,慈眉善目、偶尔忧郁,怎可能会作出这般意料之外的举动若非亲眼所见,只怕谁都不会相信
海逐浪缓过神来,赶紧去扯柳五津衣袖“柳大叔,这是怎么一回事路大侠他”怎么回事柳五津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路大哥你吃错药了吗大敌当前,何以自私到要夺轮回剑
“拿下他”正当盟军劲敌全部瞠目结舌,忽听林阡发号施令,对路政的语气,竟也能这般严厉严厉到众人还未及思虑,听他一声令下就直接围上前去,刀枪无眼,当即就将孟良关、路政与叶文暄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拿下他,当然要拿下他。此时若不擒拿路政,难道就这么自乱阵脚,等着给金人抓住机会现在围上前去,才能维持紧张,保证轮回剑暂时不失柳五津赞许地回看林阡一眼,身陷激战中的他,依旧是盟军里最清醒的那一个,甚至满阵的敌人也没有谁会比他先到一步
可是,转过头来,柳五津还是觉得路政此举不可思议
强敌之中,东方雨面露惊诧,难以置信,黄鹤去也是出乎意料,纳闷不已“怎地这人也想要轮回剑”完颜猛烈呸了一声,忿忿不平“宋国匹夫,枉称江湖义士,原来也这般自私自利”
“怪不得他们算出孟流年出手之后可能有诸多变故,原来是真的”东方雨喃喃自语,话中的“他们”,自然是他手下的妙算门客们了。
“算出”小王爷蹙眉,转过脸来。
“算得真准啊因为这个人,他竟然出现了”东方雨面色有异,转过头去对鬼之吩咐“鬼之,快,快和蜮儿一起,将孟流年押上来”
这个人,他竟然出现了
孟良关转过身来时,身子一颤,忽然怔住,嘴唇翕动,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各位英雄,路政自知罪过,无话可说,但求轮回剑一用”路政眼中噙泪。
“路前辈,放开她”吟儿来不及为阡与瀚抒担心,立即为盟军做主,与阡的语气竟是同样严厉。
路政的眼神移向孟良关“盟主,我只想,用轮回剑,去救该救的人”
“救该救的人,就该杀不该杀的人吗路政前辈你糊涂了”吟儿怒而喝斥,“放开她”
路政非但不放,反而剑越贴越紧,冷飘零颈部已有剑伤,却见她虽然刚刚解毒又受剑伤,却异常冷静“路前辈,轮回剑它,不在我的手上”
“不在你的手上明明适才,盟主已经承认”路政怒喝。
孟良关瞬间泪流满面“良修,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总算不再逃避”
路政转头看他,热泪盈眶“大哥,我会帮你,留下轮回剑”
一语既出,众人才醍醐灌顶,路政,原来就是二十年前那失去挚爱之后人间蒸发的孟良修啊
激战中途,饶是阡和瀚抒,也不免都为之一惊,双方后退一步,一旦分心,此战当毕不错,路政就是孟良修
白帝庙江边醉酒,当瀚抒问他,路前辈怎么滴酒不沾,路政说,有个故人劝他不再喝酒。“故人,是一个女人吗”“是。”“女人是不是欺骗了你,是不是伤害了你”“不是,她虽然骗我,却没有伤害过我”“你怎么知道”“她因我而死,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对话里的这个故人,不正是不幸死在孟良关手上的孟紫狐么
离三峡渔歌四起,当阡、云烟和吟儿争辩人生如梦、论及欣赏的诗词时,路政悔恨地说,他最感触的一句话是“个中须着眼,认取自家身”,“无论是梦是现实,但求定位正确,切莫年少轻狂。”现在阡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越近黔西,路政就越忧郁,为什么从川蜀到瀑布的这一路,路政都心事重重。是啊,切莫年少轻狂正是因为年少轻狂,所以,才背离了自己最亲的人,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子,又怎敢回头直面自己的罪
却当真讽刺,当年的孟良修,为了得到孟紫狐选择和孟良关截然相反的路。只因孟良关选择隐退,所以孟良修就选择功成名就,然而,最后的他,不也一样选择退隐,更甚至隐姓埋名,进入了另一段与过去毫不相干的人生谁也不知道,短刀谷七大首领里,最性情平和的路政,原来年少时曾有过这般的往事
昨天还在故事里的人物,今天才发现他存在于自己身边十多年了柳五津惊得连连抹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怪,难怪昨日与大家讲述孟家旧事时,路政一直一言不发,却在大家对孟良关纷纷谴责时,路政会说出一句,“是吗可是兄弟之间,有什么是不可以谅解的呢不是说误杀了吗也许事情,还另有隐情吧。”或许,离开黔西这片伤心地之后的二十多年,路政早已经想通了当年的事。人世间,两年就可以沧海桑田了,二十年,当然可以斗转星移。
“事过境迁,大家都老了。老了。良修,竟然竟然还认我这个哥哥”故人在此,孟良关再也不是那么捉摸不透虚与委蛇,真情流露,老泪纵横。
“不是因为老了,是因为想通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