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被阡经行的魔村路,每一寸土,都注定不再稳,轰然坍塌,堕入地狱
顾不得云,听不见风,山河皆可抛去九霄外倾轧粉碎。他一边顺着闻因留下的记号去,一边清楚地知道,属于“林胜南”的魂魄正在消散殆尽,一份份地被“林阡”丢弃并掩埋进背后废墟里唯有杀气,永无休止,生生不息,不停充斥他沸腾的血液,和他火热的躯体
没有日月,没有阴阳,没有正邪,没有黑白,天是那样的澄明幽蓝,这样的明蓝,很适合用血的暗红去涂抹
不需要等柳五津部署周全天罗地网,他饮恨刀,已经足够保证慕二插翅难逃
疯狂的杀气,瞬即充满了慕二临时落脚却显然戒备森严的宽阔殿堂,顷刻间阡双眼能容纳的范围,敌人全被定格一个都逃不掉,谁先逃,谁就第一个迎上他的刀
魔人们哪个不熟悉他的气势将近半年来,是这个人破坏了他们正常的生存,害得他们跟他一起不分日夜地鏖战。即使他们是魔,也惧怕他林阡,敬畏他的刀要跟他比凶恶是吗他们对黔西民间有滔天大罪,林阡的那双手,同样沾满了他们魔人的血罪行一样是罄竹难书他这一次,来得太快,太突然,来的时候,已经带来漫天卷地的血腥战意,所有魔人,匆忙应战之际,想要忏悔这次触犯都已然不及
金南第十的完颜敬之,亦不会不明白,这位不速之客,一旦遇见就必须立刻防备,否则,会像上次完颜猛烈一样,再高大威猛虎背熊腰,都逃不了被饮恨刀撞飞的下场,伤得鼻青脸肿败得体无完肤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阡冰冷到极点的语气,疯狂到满溢的杀气,竟然会有人没有在意那完颜敬之身旁不远有个不怕死的歹徒,本是正在欺凌弱小的,阡发话之时仍不愿停止暴行,竟敢当着阡的面还在撕扯纠缠,于僵立原地的魔人中央再醒目不过阡所有的澎湃战意灼热目光,陡然全都集中在这必死无疑的歹徒身上完颜敬之蓦然觉察出形势不妙,随着阡的目光而去,这愚钝之徒,是尚未与林阡照过面交过手的来自金北的第十名,他显然还不清楚眼前人就是他本该忌惮的林阡,他若知道他会不会悔恨,可惜要悔恨都没有机会了
来不及提醒,谁都不敢阻拦,金北第十的虚名根本不必介绍,炫目白光横侵而去,将那作恶惯了的金人一刀拽开拖出老远直落林阡身前,可叹那金人仰摔在地之后,刚回过神握紧兵器准备御敌,肢体却已被巨力震得四分五裂猝然暴死
血在饮恨刀上爆开四溅,谁想活命谁就不能逆他林阡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他第二次命令,魔人安静聆听,呆滞伫立,同一种表情,木然。
气流不安地湍动,慕二看得出,今夜的林阡,跟以往很不一样
当所有麾下都用期待的神色乞求慕二答应林阡,慕二却不得不向身旁金南金北的高手们投以求助的目光,他不甘心,他不想一看见林阡就又向他投降
阡经过适才猝死者碎裂的尸体,每进一步,所有敌人都退一步。
阡哪里不知道,杀戮不是唯一的征服可是,若不用杀戮,这帮顽固魔人,不知到哪年哪月才会服从而这群硬要插手双方战事的金人们,就更不能轻饶,杀无赦直觉和经验,使他一眼就可以把乔装的金兵金将从扎堆的魔军里剔出来。夔州之役败走,发誓不再潜入宋境他冷笑,既然你们要找死,就休怪我饮恨刀无情
金北潜藏于此的还有另外三大高手,看见同伴死无全尸,矛盾着既蠢蠢欲动又畏畏缩缩,欲与阡一比高下,又怕以卵击石,白白送命。
若是一直僵持不出面,他三人也许还能安然熬过这一夜,可惜在短暂眼神交流之后,他三人做了此生最错误也是最后的一个决定,就是一起上一起上可知饮恨刀,早就在候着一场血雨腥风
是刀是剑是戟都丝毫不重要。阡手上有刀,便目空一切,狠绝地勾销他们的进攻,癫狂地分散他们的配合,潦草地结束他们的性命,五招以内,所有兵器,换主人鲜血浇淋
若真可将匈奴血渴饮,胡虏肉饥餐,那这三个一拥而上又接连倒下的金北高手,不过是他饮恨刀三道再普通不过的下酒菜而已完颜敬之战栗地看着他,都不敢说服自己,他的战力,何以如此离奇倒下的那三个,是金北前十以内的高手啊,怎奈一遇见他,竟命贱至此
林阡的眼中,明显是一种满足和惬意,金北给他活生生送去四个人屠戮,他已然丧失了传闻中他一贯的沉着冷静甚至说理智,而是冷笑着狂啸着开始对金北增援的士兵挑起衅端寻起战事完颜敬之猛然有一种错觉,凌乱的这座殿堂,只有一双沾满了血的刀,在金兵魔军之间痛快肆虐恣意穿行,血色由淡变浓,雨光由浅入深,那冷色中央,忽明忽暗闪现出阵阵火色,林阡,便逐渐消失在这片血雾里
这气势,不是磅礴恢弘,不是壮怀激烈,而是恐怖他杀得兴起,战局内,风遇之皆扯碎,石遇之皆撕破,兵刃遇之皆焚毁
饮恨刀,仿佛是折断在陡峭山巅上的一道闪电在孤绝的最高峰上,却折断,虽然折断,可是强劲如破天之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