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叫她经不住流泪颤抖之时,身上的鲛沙都会轻轻晃动,就好像流落一地的碎星尘。
一个人类身处于妖族的宴席之上,就好像洁白的羊羔被群狼环伺,随时都会被肢解吞吃。
而那台阶之上,王座中的身影正握着手中酒爵,愉悦地欣赏着她的恐惧。
“为吾奏一曲。”蛟王命令道。
不敢违抗,“瑶女”哆嗦的手指放在了琴弦之上。
她竭力想控制住自己止不住惊悸的身体,但琴音受到手指战栗的影响,还是断断续续,曲不成调。
她越是恐惧,越是紧张,某个瞬间,铮然一声,琴弦划破手指,血液如滚珠般落到琴弦上。
痛楚袭心,叫她的身体明显一震。
紧接着表情就有些茫然起来。
琴声停顿,她呆滞地看着自己的琴弦,似乎在注视着某种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下一秒,手指狠狠拨动,峥嵘之音如排山倒海,呼啸而至。
由来红颜多薄命,万叶千声皆是恨
那便杀
蛟王猛地抬头,手指死死按住了酒爵。
杀杀杀
琴弦染血,但琴音不减,高亢至极,甚至在殿宇之间回荡,震动起巍峨白玉水晶宫殿起来。
那人提刀笑去时,义无反顾的身影;那人刀劈浩浩宝船,斩破日暮的气势。
那人刀中刚柔并济,轻描淡写,那人笑中嚣张狂傲,无所不能。
那陷身腥风血雨,却依然伴着花开、拥有无限慈悲的男人。
但凡知道梅承望此人,任谁听到这曲皆可知她究竟是在弹奏谁。
甚至一边奏曲,一边都要止不住地笑起来。
就像为情人婉转啼鸣的夜莺,每一声每一响都流露着动人的柔情。
满场的妖都在尖叫,琴音割破了他们的躯体,刺入他们的血肉,像刀刃一样切割着此间的一切,妖类的身体就像被某种可怖的事物活生生撕扯成碎片,炸裂时如砂砾般消泯。
蛟王冷冷立在台上,手一甩,爵中酒泼出,霎时便如泼下一片湖。
湖水当头砸下,砸得她骨骼都在咯吱咯吱作响,似乎马上就要承受不住压力,整个骨架都随之而崩塌。
她以指腹止弦,七窍都在渗出血来,含笑抬头看了一眼。
那眼神中有着一种极其锐利又高远的鄙夷,就像一个洞悉一切的无畏者在从容不迫地反抗着残暴的敌人。
蛟王手一张,瑶琴摔落在地,女子纤弱的躯体径直飞入他掌心,被那苍白凶戾的指爪扼住喉咙。
那金色的眼瞳死死盯着她,眸光却异常的阴鸷与骇人,就像在注视某种超脱意料的东西。
可是“瑶女”在他掌下瑟瑟发抖,茫然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恐惧就好像她方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一种无端的幻觉
暴怒的浪涛冲垮了整个宫殿,宴席上的一切都在骇浪中烟消云散。
千叶再一次睁开眼睛,发现蛟王这狗逼真的不要脸了。
这回场景的节点仍是之前那场宴会
蛟王发现千叶意识的“短暂清醒”之后,自然以为她过于强硬的人格叫他的封印失效,于是再度给予暗示、加深封印,掩埋她的自我意识,却没有改变这幕戏的背景。
千叶接收到的记忆是,“瑶女”成为他的姬妾显然这才是当时真正发生的事实,也是“瑶女”深渊般的经历。
无论是恐惧中无可奈何的侍奉,还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交媾,都叫“瑶女”恶心得无法自己。
她痛恨苟且偷生的自己。
也痛恨无法如此轻易就会被妖类影响的人类躯体。
她觉得她应该早就死了,死在祭祀的时候,死在淹没一切的浪涛中。
而不是成为妖的玩物
千叶在第一时间伪装自己,即使此时此刻是坐在蛟王的怀中,如此贴近的距离,也没有露出些许端倪。
她能感觉到蛟王阴鸷的眼神依然时不时落在自己的身上,在观察她有可能会有的任何异样。
这戏确实难演下去,因为她也觉得恶心爆了。
瞬息的盘算之后,她就带着茫然的眼神转过头,她的脸色比妖类更为苍白。
“不不对”
她浑身战栗,表情扭曲,因为身与魂出现的巨大分隔而带来了强烈的排异反应。
“你”
痛苦似乎具现化,变成实体,在她的身体里痉挛、扭动,似乎要穿破皮肉钻出来
“不对”
剧痛叫她抓住自己的头发,从喉咙中发出挣扎的震颤“滚开滚开”
蛟王眼睛里的惊跳带着若有所思。
显然没有想到这种等级的束缚之下,她仍会挣脱记忆的影响。
还是说,瑶女的这番记忆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实,她的潜意识无论如何也不认为她会沦落至此,所以才再次挣脱
“瑶女”抱着头嘶吼着,七窍又开始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