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一走吗”
冯椿生沉默地站在门口, 第一次主动去帮她推开门。
“谢谢,不用了,我要休息了。”绿韭低着头, 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面,粉色的长款风衣, 袖口微微的扎起,喇叭花儿一样的张盖在手背上,露出来一截儿带着青色血管的手面。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不记得自己的车子还在这边。
秋风携裹着桂花的香味, 地上已经散落盛开后的残香,她嘴巴张张合合,努力的闭起来, 她记得夏天的堤岸边,有两排高大儿浓密的法国梧桐树, 等何以飞下夜班的时候, 两个人会站在树底下, 灯光捎带着月色投射下来, 说些什么, 她努力的想,一个字却也记不得。
她不知道一个人,一个女孩子, 要找到爱情需要走多远的路,内心放多少次悲歌,可是内心终归会有遗憾。
会有不得不去忘却而又铭记在心里的, 那么多的,那么漫长岁月才能溶解的遗憾。
早知当初,她宁愿在那个晚上, 在那个夜深的时光里,不如挣扎起来,不去骗警,也就不会遇见,不会有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的疼,比那晚,多很多。
冯椿生慢慢的拽住她的袖子,“有车。”
绿韭跌坐在马路边上,天上的星光碎了,落在眼睛里面所有晶莹,呼啸而过的是最让人讨厌的汽车尾气,冯椿生看着她指头缝湿漉漉的,袖口湿漉漉的已经是一片。
很难过吧,他想。
如果你街头遇见捂着脸低头沉默的女孩子,不要去打扰她,不需要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不需要任何安慰。
她只是想就这样,随便在走不动的时候坐在那里,全世界,无论坐在哪里都一样,所以无所谓在街边还是体面的咖啡厅。
无所谓是灰尘扑面,路人异样眼光还是身边熟人沉默的对待,她的双膝紧紧并拢,脸趴在膝盖上。
冯椿生手撑在路牙石上,看着车来车往,也沉默着。
关于那一晚,绿韭后来只记得很冷,冷到在秋天的夜里,盖着厚厚的被子脚都是僵硬的,她待到足够能站起来的时候,最后一步一步走回家。
冯椿生跟了她一路,最后陪着她走进房间里,看着她拉着毯子坐在地上,手机不停的响着,“接一下吧。”
他知道是谁。
绿韭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床脚,摇了摇头,她看着冯椿生,拍了拍地板,冯椿生坐下来。
“你知道吗,能有一段从头到尾都没有不开心过得爱情,我可以吹嘘一辈子,何以飞我可以一直吹到八十岁,因为我曾经找到过一个懂我一切,明白我一切全心全意又那么对我的人,多难得啊,对不对”
她想,关于爱情,其实没有那么多遗憾,因为她拥有过,拥有的时候每一天都不曾辜负彼此,如果说跟杨金池谈恋爱,谈的是柴米油盐的生活,规划的是以后更好的生活。
但是跟何以飞谈恋爱,谈的全部是跟生活无关,而跟幸福有关的浪漫的一切,风花雪形容爱情原来那么美好。
会有人早上告诉你第一片树叶落下来了,所以多加衣服。
星星闪烁的像是你的眼睛,所以今晚很想见你,会把一片鲜花地圈进眼睛里,告诉你云南的鲜花饼应该带给你吃,你可以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期待鲜花饼的到来,再有一个星期一口一口的把它慢慢吃完,然后再有一个星期去回忆香甜的味道。
人懵懵懂懂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相爱,后来遇见不开心的人多了,才知道原来在一起最开心的人,才是相爱的人啊。
爱情,从不浅薄,也不沉重。
“可是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家里,他有个伟大的妈妈辛苦支撑许多年,要照顾他瘫痪在床植物人一样的父亲,还有没有长成就已经成为残疾的智障弟弟,如果不是我,他本打算回去的,他在外面几年,也只是想过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因为是个大男孩,所以也想逃避一下,想过一下轻松的人生,瞒着家里到这边来偷偷工作,等到时候,再回去做长男该做的一切,他笑着跟自己说这些的时候,她摁着他的嘴角的苦涩会体谅,没有人生下来就会承担一切的。
她知道他高考失水准,知道他大学挂很多科,知道他曾经疯狂打游戏,知道他从堕落里面走出来到今天,已经足够辛苦。
所以他做出来今天这样的决定,她心里也许早有预判,“我怎么能责怪他呢,他做的很好,做的很对,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也会选择这么做,我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想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他就不回去了,留在这边对家庭少一点责任呢。”
可是终归是何以飞,他做了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