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若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反倒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
可他虽行恶事,却偏偏还要讲些自以为是的道义,有时候林书善很喜欢这样的工具人义弟,可像是这等时候,他就有些厌恶方文的性子了。
“方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兄长,怎好叫你替哥哥担责这种话,以后你还是莫要说了。”
方文却觉得再好不过了,便据理力争道“二哥你性子沉稳,师姐是知道,但我性子冲动,若是替二哥你出头做什么头脑发热的事情,却是十分有可能的,你让我出去同师姐说清楚,我还她一条命便是了。”
反正他的命也是师父救的,他不满师父当初的决定,现下还给吴家便是了。
若此计可行,林书善其实是愿意顺水推舟的,但这很显然是方文的一厢情愿,玉贞从前是孩子脾性了些,但却不傻,这番说辞骗骗玉贞家的小儿子可能还行,想要骗过开封府反倒是会叫开封府的人怀疑他的身份。
方文是赵季堂的事,决不能叫他亲口承认。
想到此,林书善也定下心来,一边安抚住方文,一边找人去开封府报官,就说有一女子在外喧闹,扰了林家以及附近百姓的安生,又听其人似有冤屈,恳请开封府衙差将人带回去好生问问,若有冤屈,他林家愿助一臂之力。
林书善当惯了善人,说辞这方面,当是无可指摘的。
吴玉贞的琵琶弹得自是如泣如诉,不少人因此感而同情,但她在林家门口弹奏,确实挺影响周全百姓的,而且这周边的人,也都笃信林家是积善之家,故而便有人出来劝她,说是不是她找错了人家,要不要替她报官之类。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妇人眼神黯淡无光,竟是不能视物。
如此这般,他们更加觉得这人是找错了人家,有那心地好的,见她席地弹奏却不愿离去,还给她搬了个凳子叫她坐下再说。
吴玉贞报仇心切,哪里管旁人怎么想,今日她就是弹死在林府门口,也要叫许仲开和赵季堂这两个畜生出来见她。
但很显然,吴玉贞低估了这两位的厚脸皮。
林家的门是开了,出来的却不是林家的主子,而是奉命去开封府告官的下人。
这下人也是能说会道,周遭邻居觉得林员外为人当真良善,要搁其他的富户人家,怕是要叫下人拿着棍棒来驱赶盲女的。
吴玉贞却恍若未闻,琵琶声弹得愈发悲切,叫那些想要劝她的人,都没了开口的勇气。
如此乐声,当真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这还是不知内情的外人,里头的方文,却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下去了。
他趁着大哥去处理急事的功夫,连忙往外跑,却没想到平川比他快了一步。
林平川并未见过吴母,但他听吴风形容过吴母的外貌,他原本是听到乐声出去,想问问这妇人是否有需要帮助之处,可见其眼盲,额头还有烧伤,再看其样貌与吴姑娘的眉眼有些相似,便大着胆子问道“你是吴伯母我叫林平川,是这府里的大公子,我跟吴姑娘和风儿都认识的,您听他们提起过我吗”
吴玉贞的琵琶弹得又急又促,难免琴弦有些受不住,最后一句“手足相残心何忍”唱罢,琴弦便应声而断,林平川离得近,琴弦锋利,直接割破了他的手。
不过只是破了点油皮,林平川并不在意。
他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得吴母用着低沉的声音道“你是许仲开的儿子”
林平川不认识什么许仲开,当即摇头道“不是不是,伯母你认错人了,我爹叫林书善,我是我爹收养的义子。”
义子啊,许仲开,你这是在逃避什么还是说你宁可发善心对一些外人那么好,却不愿意怜惜她吴家上百口人命,当真是好一副慈悲心肠啊
“你既不是许仲开的亲儿子,便没资格同我说话,你让开。”
方文冲出来的时候,便见师姐站起来,用琵琶一下拂开了平川。
林平川不会武功,这脚下又绊了一下,便直接往后栽去,方文见此,哪里顾不得上其他,运起轻功便往前扶助了侄儿。
但他左肩本就受了伤,此刻被个青年男子压了一下,痛得当即龇牙咧嘴起来,险些都没扶住侄儿。
“方叔,你没事吧”
方文摇头,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先进去吧,你爹找你有些事。”
这不过是方文胡诌出来的借口,林平川却是不疑有它,其实他还想留下来劝劝吴伯母,但想想,还是先去见爹,然后叫爹出马解决问题。
毕竟他是小辈,若是在吴伯母面前留下坏印象,那就不好了。
“赵季堂,你总算是出来了。”吴玉贞讥讽一笑,然后道,“还是说,你还要否认你的身份”
方文讷讷,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师姐,已经完全记不起十年前容貌柔美的师姐了。
是他害了师姐,这条命赔给师姐便是了。
“师姐,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方文轻声承认道。
吴玉贞本就是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