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家而言,今年可谓是流年不利。
本来一家四口虽然生活清贫,但至少阖家团圆、没病没灾。可打从朝廷发了征召令开始,先是老大被迫当兵去攻打西夏,然后又是老大媳妇上山礼佛无故失踪,杨氏带着小儿子去报案,却把小儿子送进了牢里。
之后一系列的事情,杨氏都是各种有心无力,想救小儿子却没有能力,大儿媳妇被毒哑怀相不稳,她也无计可施,所以这一次春香跪着求她,她是无论如何都狠不下这个心。
可是这能怎么办啊,老天爷啊,春香肚子里怀的可能是老杨家最后一点骨血,即便她再无私,也不能叫老杨家断了后啊。
于是,她昧心良心帮春香从开封府离开,只求那一点点的生机。
杨氏软倒在地上,如今已是秋日,地面寒凉,可她却毫无所觉,因为此刻她的心比这地面要凉太多太多了。
正是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杨老夫人,是我。”
公孙先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杨氏忙擦干脸上的眼泪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的人有点多,不仅开封府的人,还有曾经在叶神医府上遇上的那两位毓秀公子。
“公孙先生,是找到春香了吗”
杨老夫人实在不是一个很会说谎的人,她确实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就是因为这份克制,显得她脸上此刻的焦灼带着三分虚假。
公孙先生见此,心头哀叹一声,才道“杨老夫人,这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杨氏闻言,吓得后退一步,才忽然放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老身不明白。”
“老夫人喜欢装聋作哑,开封府却没义务配合你,与虎谋皮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黎望本来不想开口,但得了公孙先生的暗示,只得开口道,“现下王春香刚刚不见,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时机,如果时间一长,杨老夫人与其奢望歹徒大发善心,不如趁早去棺材铺定个好棺材。”
艹,黎知常你也太敢说了,五爷这么出格的人,像是这种狠话,也就只对江湖同道说过。
杨氏听完,脸都差点儿气歪了“这位公子,还请慎言,老婆子虽然身无长物,但也有一身骨气,此地是开封府,你若是公职中人,岂能如此妄言若你不是,老身要你一句道歉,不难吧”
哇喔,刺激,五爷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问黎知常要道歉的,这也算是活久见了。
黎望虚吗他当然半点不虚,毕竟这话公孙先生讲不得,展昭讲不得,可他一个秀才书生,自然是想讲什么就讲什么的“原来老夫人也知道此地是开封府啊,小生从来只听说过被歹人威胁找开封府求助的,却没听说过从开封府逃出去自投罗网的,哪怕老夫人稍微分一点心思在王春香身上,便绝不会坐视她就此离开。”
杨氏脸臊得慌,便道“公孙先生,您就让个小子这么说老身吗”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老夫人你倚老卖老的本事,可比脑子转得快多了,王春香此番接连受惊,又口不能言,一时被蛊了心智、病急乱投医倒是有可能,你不加阻止,却放任她离开,岂不是送她入火海”
这话,当的上是难听,也足够“振聋发聩”。
杨氏自忖从前是县令夫人,所以即便杨家落难,她也依旧保存着从前的体面,如今被个小子指着鼻子骂,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当即与之对峙起来“你懂什么你个金玉窝里养出来的富家子懂什么春香若是不走,她就没命了老身难道不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吗可是你们请来的神医,要么是束手无策,要么就是要落胎,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当然不会痛了”
黎望见此,当即对公孙先生道“她承认了。”
杨氏这小子耍诈
这嘴要是捐给开封府该多好啊,公孙先生心里不无感叹,面上却道“老夫人,你既然知道王春香此去凶多吉少,为何还要为她掩饰”
“可是,这孩子,老身也是没办法啊”
白玉堂听得憋屈,已经去外头喝茶了,原本黎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准备要走,却在听到这话后,一下没忍住,多嘴道“既是没办法,还不相信开封府,老夫人到底是求什么呢”
杨氏语塞,这公子说话怎就这么刺人呢
她求什么她只是求阖家安康而已,为什么老天爷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答应她呢。
要不是时间紧迫,黎望真懒得跟这种人掰扯嘴皮子,见这老太婆还一脸犹犹豫豫、委委屈屈的表情,他当即又开了口“如果是为了孩子,王春香这胎怀得困难,又被下了哑药又被下了剧毒之物,即便解了毒,恐怕也有损胎儿,杨家如今有这个闲钱养活他吗”
这问题可太尖锐了,公孙先生都要出口打断了,却听到了知常接下来的这番话“老夫人恐怕有所不知,小生在娘胎里时,母亲也因为外事惊惧怀相不稳,以至于我一生下来,大夫便说我活不过十六。”
“那你”明显是已经及冠了啊。
黎望抬头,眉宇间自带一股锐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