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问道“你跟弘晖是怎么说的”
“我跟弘晖哥哥说,有些事长辈不方便开口,就该我们小辈帮忙分忧。我暗指的就是十三叔的腿伤,阿玛左右为难,想来四伯也是如此。弘晖哥哥闻弦音知雅意,我可没有明说。”
“你这丫头不老实。你是不是还教弘晖说谎,让他在我跟前揽功”四大爷的声音更加沉了。
景君毫不畏惧“子贡赎人回国,还谢绝了官府的赏金,孔子批评他说以后鲁人就不去赎人回国了。孔夫子和我阿玛都说,做了好事,就该得到好处,不然怎么让普罗大众知道应该做好事呢难道就该恶人吃香喝辣,好人吃糠喝稀吗我和阿玛今日在这里,弘晖哥哥本来就有功,又何谈揽功呢”
“哈哈哈哈哈。”十三爷先大笑起来,气息带动脉搏,八爷没法再摸。索性他也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就顺势收起小腕枕。
十三爷欢快的笑声带动了四大爷,四爷也跟着笑起来,指着景君道“家有麒麟儿,大约就是这样的吧。这要是个男孩儿,八弟不为他筹谋一二”
八爷“这要是个男孩儿,我就躺在家里等着享儿孙福喽。既然是被儿孙带飞,又何必假装是自己长了翅膀呢”
“哈哈哈哈。”三名皇子都笑,仿佛之前的隔阂消弭于无形。
等到这阵笑罢,四爷就令人去找福晋拿自家压箱底的特色糕点。八爷则是卷了老十三的裤腿起来,开始检查他的膝盖。
老十三本来是想抱景君在腿上的,但他腿脚不便,老四就主动抱了小丫头坐了,还逗她说几句“你怎么偏偏找了弘晖说话”
这要是让四爷府的几个小阿哥看到,恐怕会从大酸到小。
景君就分了一个糕点给四爷,看四伯不爱吃甜的还不得不吃的小憋屈在心里偷笑。“弘晖哥哥见得最多。弘昀、弘时太小了,我不喜欢跟太小的玩。”
“弘昀明明跟弘晖一样大啊。”
“啊,好像是。那小景再找个借口,四伯等等我啊。”
这小丫头阴阳怪气得也是没边了,拐着弯儿说弘昀被宠废了,明明跟弘晖同岁,却完全担不起事儿,看着跟个孩子似的。
十三爷嘴边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等到八爷检查完,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像是一个休止符。正在四大爷腿上讲得兴高采烈的小景君便自觉收了声。四爷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十三的腿,很严重吗”炎热的夏季仿佛都在这一声问询中褪去了火热的色彩。
八爷坐回座位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茶水咽下的时候,他像是下了决心“动手术,将切开皮肤,将病灶切除,有痊愈的可能;否则,就只能稳住现状、减轻疼痛罢了。”
到了康熙晚年的这个时候,外科手术已经是高层贵族所周知的医学方法了。旁的不说,老九小时候耳朵化脓,就是传教士做手术引流才治好的。
但擅长在上动刀子的专家可不好找,不是实打实的信任,清朝人还是不敢冒险的。
按照十三的脾气,肯定大度地一摊手,表示“八哥自便,弟弟相信八哥的人品”,不过相比于自己去跟八哥表达信任,十三阿哥更希望老四能和老八借此消解前事。
他不说话,果然就只能老四开口说话了。“八弟放手一搏便是,无论成败,我与十三弟都没有怨言。”他说到这里,把小景君放到地面上,自己起身,很是庄重地行了个古礼。
不光是请求这次,也是为上次道歉。
八爷沉默地受了这一礼。
他们挑了一个晴朗的上午来给十三阿哥动手术。所谓“鹤膝风”,用微生物学的原理来说,可以叫“骨结核”,是结核杆菌感染了膝盖处的骨骼而导致的。
十三阿哥在幽禁其间有咳嗽史和结核感染的症状。然人与人的体质和医疗条件有差异,十三阿哥应该是属于肺部免疫力强或者是当时用药对肺部的病菌很有杀伤力,至少如今是完全没有肺结核的症状了。病菌全拿他的左腿膝盖当大本营了。
骨骼中的病灶藏得深不易消解,想等着血液中那点药物含量将其彻底杀灭宛如天方夜谭若药物浓度到了这种地步,肝肾先坚持不住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动手术。
将膝盖处的皮肤和肌肉切开,将积液和坏死的组织清理干净。
这是个细致活,少切一分,则病灶未除;多切一分,则可能切断肌腱或者血管。
景君穿了小号的白色消毒服,洗头净手,蒙着三层口罩,给她阿玛端托盘。面对托盘里切出来的脓水和白的红的结缔组织也只是皱了皱小眉头。
说起来,八爷也是个很敢放心的阿玛。因为他替十三开刀这事是偷偷进行的,不便调动太医院和他三怀堂的人手,就索性让才七岁的小闺女来打下手。
八爷刀法精湛,又有系统辅助,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完了手术,将切开的膝盖又缝合起来。等十三爷从麻醉中醒过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麻药的后劲慢慢消退,十三阿哥立马就感受到了左腿的不同。膝盖处只有利器划开的痛感,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