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那般舍身的地步,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杰心性,转而就听见这么一番话,忍不住失笑“照你这么说,朕不狠狠罚你一顿,反而是说不过去了”
“呃,要是皇阿玛不生气,也可以不罚特别狠。若是太狠了,要被将来出生的孩子耻笑。”
“这又是说的什么浑话。”康熙指着他说,“便是孩子耻笑你,也是随了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看上去康熙爷是真的不生气,也没介意。
八贝勒松了一口气,又给老爷子请了一回平安脉,将这一遭请罪给揭了过去。后头就是请赏了。
“儿臣只要不被罚就成了,自打被皇阿玛封了贝勒,生活上开销尽够了。但儿臣自个儿不缺,还是得替旁人求一求的。此次瘟疫凶险,军队和衙门双管齐下,也延绵半年方才结束,染病百姓死伤惨重,而太医大夫们亲身赴险,亦有损伤。”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变得沉重,“此番共有医者一十二人,亡于景县大疫。儿臣斗胆,为其请封,同阵亡士兵之例。”
说到这里,八贝勒掀开朝服的前摆跪下,后背挺得笔直。本来他来见康熙,穿常服也是可以的,因为要请这道恩赏,才特意穿了不合身的朝服,以示庄重。
他表现得严肃,康熙也受到感染,从御座上站起来,换步来到跪着的儿子跟前,弯下腰去拉他的手。“起、起来,好孩子,你对底下人这番心思,没有枉费他们跟随你一场。朕准了,追封他们为正六品御医,赐救疫有功牌匾,荫一子。”
八贝勒这才慢慢红了眼眶,他抬起袖子擦擦眼眶里快憋不住的眼泪“儿臣代他们谢皇上隆恩。”他站起来,眼泪还在往下流,刚刚擦了,却好像起了反效果,反而让泪水流得更加顺畅了。
边上的梁九功见了,连忙送了帕子和热水过来。八贝勒用热毛巾狠狠按了按眼睛,才慢慢平复下情绪。“让皇阿玛见笑了。”
康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说什么。老爷子没有回到大书桌后面的御座上去,而是跟儿子并排坐在刺绣繁复的明黄色的暖炕上。如此家常的位次,也是八贝勒此前从未见过的。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内,放眼望去除了宫女太监,就只有一个记载皇帝起居注的官员,也就接受了皇帝爹难得的亲近。
还好没有什么索党啊大千岁党之类的人在这里,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呢也没有小心眼的那几个兄弟,真是太好了。
“你替他们求了赏,你自个儿呢真的不要”康熙爷有意扯开话题,免得老大一个儿子又感伤起死在瘟疫中的那些人,“你福晋也不要吗”
老八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儿臣的福晋也不缺什么,您不要怪罪她鲁莽便好了。但她肚子里那个,儿臣确实有想求的。”
“哦”康熙了然地看着他,取笑道,“这还没生出来呢,就想着封世子了万一是个小格格怎么办”
八贝勒涨红了脸“封世子不着急,早晚该是云雯的孩子的。”
“那你求什么”
“额,皇阿玛。”八贝勒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儿臣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有福气,景县的百姓自个儿遭了灾,还要替他祈福,没辜负儿臣辛苦了这场,好歹挣了个他回来,便比什么赏赐都要值得了。”
康熙捋着胡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儿子的脸,大约还是在猜测这小子兜着圈子想说什么。“朕早就说过了,你治病救人攒下的功德不少,肯定会有孩子的。这不正应了朕的话吗”
“确实如皇阿玛所说,所以儿臣额,觉得景县于这孩子来说,着实是有缘分然后呢,儿臣寻思着自家侄儿当中,应该还没有叫弘景的吧”
康熙爷“绕了半天就为了这”
“额,对”
谜底揭晓,相比于老八兜的圈子来说,太平庸了。“朕当什么你自个儿的儿子,爱叫弘景就叫弘景。做多朕做个脸面,赏名字下去。还有吗”
“那这个名字我们家可预订了,后头再有侄儿,可不许重名。”
康熙爷彻底无语了,他现在孙子还没有到后来上百的地步,他所挑选的“日”字旁的字又是相当多的,哪里觉得会有重名“没事儿就快滚吧,你福晋还等着你去长春宫接她呢。”
八贝勒一躬身,愉快地准备开滚。
就听见被吊胃口吊不爽的皇帝爹在他身后幽幽地说“万一生个小格格怎么办”
“生个小格格也叫景”八贝勒理直气壮地说,“就跟她兄弟们一样从日字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