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干净,只要皇帝爷爷您说话了,他们就是割肉放血,也不敢糊弄您。再说了,这事儿他们未必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这倒是实在话,锦衣卫也是人,东厂也要吃饭,有些事儿若干系不大,秉承着水至清则无鱼的潜规则,这些人自是不会多嘴。
只可惜,这零星着看不算大的开销,一年年累计起来却成了大数字,而他们这个皇帝又是个爱财的,所以摊上事儿了吧亏得他有情谊,还知道拉他们一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诚在心里自己和自己絮叨,上头皇帝也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七八年的皇帝当下来,哪怕只是个人皮图章呢,该懂的也都懂了,如何不懂这些人的心思。不过让他这当皇帝的这么憋屈,敲打一二总是少不得的。
“上两个月朱希忠就曾告老,说是年纪大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上有些力不从心。朕记得,早两年他就不怎么管了吧除了替皇族祭祀,锦衣卫如今的差事好像都是他手下人做的”
张诚心下一凛,难道要拿朱大人开刀若是那样,哎呦,朱大人这么些年的脸面可就应该不至于吧那可是成国公朱能的玄孙。历史上朱希忠万历元年就死了,刘守有万历十一年才接位,中间十年锦衣卫没有老大,感觉没法子写,所以这里稍微拖一拖
“是,如今帮着朱大人跑腿办事儿的是刘守有。”
“刘守有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理河道颇有成绩的刘天和的孙子”
“陛下好记性,确实是他,那刘守有也算是名臣之后,只是他不喜文事,武事上却颇有些天分,早年就得了武举人的功名,据说正想着考个武进士呢。朱大人喜他知上进,便多有提拔。”
“既然这样,一会儿你将人喊来,让他也搭把手,这些个蛀虫,不好生抓出来,还不定要浪费多少国帑。等等 ,他祖父曾做过兵部尚书先不用他,先让东厂去查,若是和刘家无关,再用他。”
张诚听见吩咐,忙不迭应承下来,见着皇帝没有别的嘱咐,赶紧后退着走出了殿门,一手招了边上候着的小太监去东厂喊人,一边开始擦额头上的汗。并反复的咀嚼刚才皇帝说的每一句话,生怕自己有什么理解差错。
越是咀嚼,张诚这心啊,就越是绷紧了铉。只因为祖父是兵部尚书,所以这刘守有就都说帝王多疑,往日他还觉得有些夸张,自家这主子性子最是和善,可这会儿皇帝就是皇帝,再好说话,那也是会龇牙的。
“你怎么在外头”
来人是冯保,这会儿的东厂老大,也是皇帝老爹留下的辅政内相,大明内宫的权宦,李太后的臂膀,张阁老的政治盟友。
年近六十的他这会儿已经是两鬓斑白,形容苍老,背脊带着常年躬身留下的曲线,颇有些行将就木的味道。可即使如此,站在权力巅峰的他依然行走如风,威势赫赫。
张诚一看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的躬身行礼,小声答话,生怕慢上半分,惹了他的不快。
“陛下在里头生气呢,奴婢就先来这边迎一迎提督爷爷。”
冯保神色木然,淡淡的看了看恭敬而献媚的张诚,略有不满的说到
“迎杂家做什么你是陛下的伴当,就该时时在陛下身边伺候才是本分。”
话虽然这么说,可也知道这话说了白说,他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如何不懂这些人的心思,所以转头就问起了喊他的来意。
“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
哎呦,您这一问,我总算能说了,憋死我了。
张诚微微踮脚,凑到冯保耳边,小声的将那毛毡的事儿给回禀了,然后又加了一句说到
“不查不知道,竟是已经有了几十年了,您知道陛下的性子,这那样的小人物也不知牵扯了多少人,心下生气着呢。”
“都是一帮子见钱眼开的文奴货。这样要紧的事儿,竟是也能下手捞钱”
说来这事儿冯保还真是不知道,他自小入宫,从内书堂读书开始,一直到秉笔太监,常年在宫中,说政治争斗这个他懂,国家大事儿也明白,连着天下利弊都能说出一二来,可这些底层的小偷小摸却真的从未留心过。如今猛地知道这些人居然还敢玩偷梁换柱的把戏,心下那股子火就上来了。
这种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手,让他在皇帝面前丢脸的事儿,和直接打脸有什么区别
冯保眼睛一瞪,冲着张诚就斥骂道
“你早知道了怎么不和杂家说”
“也是才知道,还是让外头的人无意中说破才知道的,陛下让奴婢先查查是不是真的,奴婢,奴婢如何敢不辨真伪就告知提督爷爷这会儿陛下要细查了,所以奴婢赶忙就通知了爷爷来,这样的大事儿,如何是我这样的人能办的了的还是得靠着爷爷您才成。”
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行,还算不糊涂。
知道了缘由,冯保大踏步往宫室内走去的步子就越发的快了起来,也不管后头被他惊了一身汗的张诚是不是根了上来,只顾着到里头去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