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禅院千流轻如薄羽的目光中,他还是乖顺地走了过去。
“我先说。”五条悟抢先开口,“我不会再关着你了,千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牵过禅院千流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折起来的离婚届,还有一瓶撕去标签的药,他把药放到她的手心。
“我到现在才知道,对不起。”他说。
“我都签过字了。”五条悟的语速缓慢,字字艰难,“对不起,千流,我”
禅院千流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但五条悟沉默许久,低头摊开折成方块的纸,注视着它,只是说“你自由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也不想再撒娇讨饶,靠掉眼泪重新获得千流的原谅,那些都被证实毫无作用,只会将她往反方向推。
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错得彻底,不是靠放低姿态就能蒙混过关。
深深的无力禁锢着心脏,为什么已经打破了噩梦一样的死亡循环,还是不得不面临失去千流这件事呢他的努力仿佛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否定了,越害怕失去的,果然越容易失去。
五条悟像只做错了事挨训的猫,将东西递给她后,便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安静地等待禅院千流发难。
他的脑袋里灌了又稠又烈的岩浆,整个人被分成两半,一半嘶声力竭地叫嚣着“我绝不要跟她分开”,另外一半冷得像南极浮冰,低声诉说“不要再折磨她了”。
它们拉扯着,最后是爱占据了高地。
等到千流精神状态好转,芥蒂淡化一些了,再去谈别的事可能还需要几年,时间总会治愈一切,而五条悟也并非不能忍耐。
禅院千流用茶几上的钢笔,在婚姻届姓名栏郑重签了字,将药瓶压了上去,喃喃道“居然是第七年了。”
阳光荡进窗框,作为这一刻的见证人,为她刚写下的名字镀了层光边,墨迹慢慢凝固,像是盖上的印章。
时间怎么可以过得那么快呢她的生活像是悬在窗口的晴天娃娃,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拥有很多钱,买大房子,和爱人结婚,一样样地做到了,此刻却觉得自己年近三十却一无所有,可怜得很。
“我不会打扰你。”他雪白的碎发往眼上投下一小圈阴影,艰难地说,“两年。两年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千流,我知道可能有些地方,我做的太不到位了,我不是合格的丈夫,但我也会变好的。”
禅院千流没什么表情,安静听着,忽然说“白兰来找过我。”
“”
“嗯,我倒不是很奇怪,毕竟是他嘛”
禅院千流笑了下“他说要带我走。”
「好久不见,nagi酱。」
白兰突然出现在别墅内,甚至游刃有余地拿着包开了口的棉花糖,笑眯眯地看她。他简单解释说和五条悟打了一架,差点死了,还好自己早有准备,紧接着就开始嘲笑起禅院千流。
「哎呀,真可怜,结婚这么多年,他真舍得这么对你,五条君果然没什么同理心呢。」
「找到这里挺不容易的,不过谁让我是白兰呢说起来,把千流藏起就要简单的多,这个世界那么大,总有地方能让你隐姓埋名生活一辈子啦五条君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回来,足够了。」
他一反平时不着调的模样,对千流伸出手
「nagi酱,要跟我走吗」
禅院千流对着他笑「不。」
因为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说后悔遇见你是假的,骗你的。”禅院千流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纸,“我很高兴,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
这反倒五条悟更加不安了,平时拥有三两句话将人气得跳脚的能力,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总是要摔过跟头才会成长,他被千流密不透风的爱保护起来,未尝半分疾苦,因而不懂,因而不知慈悲。现在开始懂了,但好像又晚了,他总是在迟到。
而这次,千流不再等。
“明码标价的东西,才让我安心。但悟是不一样的,你是悬在夜空里的月亮,我是低头捡便士的庸俗商人,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怎么样都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我抓不住你,也总是怕失去你,这件事我跟你重复过很多遍了,你好像不明白。”
“不是的。”他眼眶微微红了,这一次的软弱不是装出来的,“千流,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我感受到的是这样。感情毕竟是很主观的事情,难免会出现偏差。”
佛祖割肉喂鹰,禅院千流没有那么无私的爱,除却外在的那些光鲜亮丽,她不过是个柔软敏感的女人。
期待每次呼唤有回应,期盼付出的爱听得见回响,它们渐渐落空之后,也就像摔过跟头知道疼的人一样,她收回手了。
“而比起之前那些,其实我最无法原谅你囚禁我。”
禅院千流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带了点几不可查的冷意,平静地谴责,“你可能是强势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