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温窈一无所察,耐心解释:
“……因为他的妹妹兼情妇去世了,他出走罗马城郊,回来的时候顿悟到人生的荒诞与虚无,于是开始发疯,而他发疯的标志性行为就是——摘月亮。”
舞台上的古罗马暴君疯癫肆意地破坏整个世界,只为证明幸福是短暂的,痛苦是短暂的,人生的一切都不会长久。
变幻的舞台光照亮台上的热情澎湃的演员。
黑暗将观众席吞没,少年晦暗的目光中闪烁着一星光亮,不说话时,整个人都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这样寂静的黑暗之中。
当饰演卡利古拉的演员说出“你的皇上等待安息,这是他独有的生活与幸福的方式”这句台词时,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嘲弄的表情。
他在嘲笑什么呢?
察觉到温窈探究的目光,裴峋瞥了她一眼,淡淡解释:
“我只是想到了加缪说过的话,‘真正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即自杀’。”
直到很久以后,温窈才知道此时的少年正在经历些什么,但现在的温窈不明白他眼中的沉郁从何而来。
只是出于女孩天生的敏锐,她直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有什么苗头就在她的眼前,她必须拉住,否则就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
迟疑一会儿,她小声开口:
“……自杀的念头是自然的,健康的,对存在的强烈渴望才是一种严重缺陷。”
裴峋偏头看向她。
“我以为,普通人听到我这么说,会告诉我世界是美好的,自杀是最愚蠢而不负责任的念头。”
温窈却认真地摇摇头:
“一次也没想过自杀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存在吧,我爸爸在我五岁那年把我最心爱的娃娃送给客人的孩子,我趴在阳台上赌气偷哭的时候还想从二楼跳下去呢。”
“但是——”
“人心是很奇妙的,最坚强的人往往不是从未设想过死亡的那些,只有无数次被软弱的、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蛊惑,又无数次挺过来的人,对光明的向往才会更加坚定。”
裴峋无声地看着女孩明亮的眼。
那双眼干净剔透,没被生活磋磨过,人生吃过最大的苦大概也就是为了穿一双漂亮鞋子而磨出水泡,是世界上最有资格不食人间烟火、天真到令身处黑暗之人厌烦的存在。
但她却如此通透,如此耀眼。
如此的……诱人心动。
古罗马暴君最终没有摘到他想要的月亮,在疯癫中被民众推翻□□。
大幕落下,仍处于激动中的温窈被人潮带动中走出剧院,给自己的专业课老师发了个短信,聊了些观后感,专业课老师对她的见解予以肯定,并奖励她回去之后写一千字的小论文交给她。
“怎么这个表情?”
垮着脸的温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早知道我就不和老师说了,她让我就‘论《卡利古拉》的荒诞性与摘月亮的象征意义’为题目写一千字的小论文!”
裴峋眼尾含笑,调侃:“刚才听你兴致勃勃说了那么多,这一千字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说的,我……”
话音未落,温窈就敏锐感觉到后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小动静。
“那个是不是有点像那个谁啊?”
“诶对对对,真的有点像,该不会是本人吧?”
“待会儿出去了走近点看,不过他旁边的女生跟他是一起来的吗?”
“不是吧……”
听到这里,温窈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快走——”
她想也不想,立刻推着裴峋加快脚步朝着门口冲去。
跑了两步又觉得不行,跑能跑多远?被拍到不也还是说不清吗?
裴峋见温窈鬼鬼祟祟弯腰驼背地在人群里跟小老鼠一样钻,他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已经灵巧地从人群里钻了出去,一路小跑着找到那个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财大气粗地抓了一叠现金给他,把他的玩偶服扒了下来。
裴峋:?
他忍不住拉住她手腕,阻止她要穿上玩偶服的动作。
“你干什么呢?”
“哎呀你怎么还拉我呢!”温窈跟踩了尾巴似的,差点没跳起来,“这边车停不过来,我们起码还要走十多分钟,我还是穿上那个跟在你后面比较稳妥。”
“…………”
仿佛是为了印证温窈的话,不远处剧场门口果然有几个女孩朝着他们的方向快步走来。
只不过,在灌木丛的遮挡下,她们绕了好大一圈才看清这边的人影。
“……小妹妹,你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生从这边过去吗?”
她们过来时,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发传单的玩偶前,白裙子女孩闻声回头,漂亮得让这几个女孩都眼前一亮。
“好像……看见了。”女孩有点紧张地捏着手里的传单,“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