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帝王
即黎民的庇护者,规则的制定者,至高的仲裁者,以及无畏的征服者。
他们不必克制野心,不必收敛欲望,他们只需告诉军队“我想要”,军队的铁骑就会顺着帝王的剑锋所指,把他们的“想要”双手奉上。
我来,我见,我征服。不论时空阻隔,不惧生死存亡,不分是非对错,军队永远忠于他们的帝王。
虎符是兵权的最高象征,代表着一个王朝规模最大、最精锐的军队。它从来一分为二,一半为帝王掌握,一半为将军统领,以保家卫国、应对大战。大厉的虎符也是如此,它代代相传,由皇帝与元帅分别执掌,直到传到厉蕴丹手里才合为一体,表示皇权与兵权完美的统一。
哪怕她尚未正式登基,她也是大厉史上第一位拥有将帅之才且实权最大的皇帝。
是以,当她手握两块虎符,向众军表明想要什么时,信念的力量就开始汇聚,融成金银甲军一往无前的士气。他们生是子弟兵,死亦为鬼雄,首要保家卫国,次要绝对服从。而诛杀僵王与征服天下并不冲突,皇命所向,他们乐意之至。
“杀啊”
“铿铿铿”
马蹄踏破山河,大地震动轰鸣。金铁交战声不绝于耳,大丰的阴兵与大厉的英烈厮杀一处,像是一头黑虎与金银巨龙冲撞搏杀,不是煞气压到正气,就是正气覆灭煞气。
兵对兵,将对将,皇对皇,前方的骑兵刺出银枪,穿透盾兵的盔甲;中部的刀斧手跨盾而上,突破阴兵重围;后排的弓箭手拉满箭矢,它们倏忽飞入高空,梨花暴雨般刺落;最后方的投石车抬起,在士兵的呐喊声中掷出一块块巨石
这是最原始的、独属于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战争,更是一个王朝灭亡、另一个王朝崛起的缩影。
旧制度终将消亡,新制度迟早建立,饶是前者苟延残喘、后者刚扎根基,后浪推翻前浪再取而代之的事,通常是代代交替的真理。
如果每个已死之人都像僵王一样不愿放弃权力,那么人间大局只会随它一起腐败溃烂,再无后辈蓬勃往前的勇气与活力。
所以
厉蕴丹“既已是死物,就给朕彻底地烂在土里”
她与僵王一样,早就被大乘天雷劈得没有余力。只是两军对垒、事关帝王尊严,她宁可站着死,不愿趴着生。她就这么勉力撑起身体,费尽地挥动神剑与僵王相抗,一剑一爪,鲜血淋漓,而激战的两方大军默契地绕过两位帝王,由得他们一拳一掌地搏斗,谁也没冒然插手。
神剑砍断了僵王的爪子,又震断了它的獠牙。后在僵王的音波中被轰飞出去,而厉蕴丹扑上去拧住它的头颅,一掌劈在它天灵盖上。
僵王咬住她的手臂,活活撕下一块血肉。厉蕴丹提起膝盖暴击它的咽喉,强迫它将血肉吐出。二者不用术法,不用兵器,更不用言语相较,打到现在只剩下搏杀的本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知道凭技巧杀死对方。
伤上加伤,右耳嗡鸣。左眼视觉渐消,大腿流血不止。
待三军赶到,厉蕴丹拼着最后一口气摁翻了僵王,她的左手五指剥去血肉,就剩下森森白骨,而这白骨扎进僵王的肩胛,正一点点撕裂它的皮肉。尸毒愈重,已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厉蕴丹的右手扣在僵王脸上,把它慢慢地压进地下,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势碾碎它的头骨。
她要它死
周遭的打斗声逐渐远去,呐喊声似在止息,天地间明明有这么多“人”,可奇怪的是她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有且仅能看见僵王的嘴在一开一合。
它似乎明白自己的败亡将成定局,竟是桀桀怪笑起来,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你以为争得了这个天下又能作何你以为修到了元婴又能如何”
“天道不公,轮到你我修炼之时已近末法。大道不止、灵气渐消,你迟早会与我做出一样的决定,以天下为棋盘去争取那一线飞升之机”
听得咔嚓声响,它的颅骨已在她掌心碾开。可僵王并不觉得疼痛,只一个劲儿地输出秘辛,企图动摇厉蕴丹的心智。
“多么可笑,同时是修炼之人,凭什么我们要生在末法”僵王道,“大修盛世没赶上,下一轮复兴盛世赶不上,你我纵使天赋异禀,也不得不成为过渡时期的牺牲品,你甘心吗”
就是因为生在末法,所以它要大争,否则它只能如常人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翻不出一点水花。
僵王“天道轮回、灵气兴衰,譬如花开与花落,有盛放之时,也有凋零之日。”
“茅山史载,天地初开为第一轮大修盛世,圣人合道、诸神成圣,后来日渐凋敝,迎来第一次灭法。”它不再看厉蕴丹,而是看向贴脸的黄土,又看向混浊的高天,“灭法之后灵力复苏,趋于大兴,再兴炎黄之战、封神列位,再灵气凋谢,进入大衰。如此反复,轮回不断,生在何时全凭运气,何其不公”
它要是生前赶上灵力大兴之世,它何必把自己炼成僵尸,怕是早就修到与日月同寿了。偏偏它生在末法,空有一身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