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嫁衣,戊级孤品,一念着装,阴司畅行。
它以柳仙的蛇蜕作底,触之冰凉、隔绝生气;它以鬼女的情丝为线,织成珠泪、怨煞相依。凤冠霞帔、步摇点翠,金缕珍珠、云纹莲鞋,厉蕴丹仅是一动念,整套嫁衣便穿上身。
纵使嫁衣阴煞回环又鬼气森森,却也衬得她华丽富贵,大气端方。她像是天生适合穿这类繁复厚重的华服,不论淡妆浓抹、是愠是笑,都给人一种大权在握的底气和不可直视的尊贵感。
气质如此,变鬼也难改。故而,当厉蕴丹化作阴物游荡在山野之间时,形单影只的精怪避着她走,成群的魍魉也不敢招惹她。
无法,这“女鬼”与它们平日所见的完全不一样。
山精小怪“这女鬼是要成魔了吗,怎生气势如此可怕我呆在山里百二十年,见过的嫁衣女鬼没有十几也有二十,可就没一个像她这样的。”
食风鬼“她这样是怎样”
山精“旁的嫁衣女鬼多是被负心汉抛弃,死后还自怨自艾、痛不欲生的。她们逢人逢鬼都要哭诉一番,有的成精了仍想着觅得一有心人,无论生前死后情关都勘不破,也无法得到解脱。不像她,瞧着好像已经把负心汉一家子屠尽了,不好惹。”
食风鬼将它的形容往厉蕴丹身上套,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美则美矣,可一看就是大伙儿得避着走的女魔头啊
忽然,她发现了它们的窥视,并飘过树丛朝它们飞来。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山精与食风鬼吓得大惊失色,忙不迭往两个方向逃窜,谁知厉蕴丹出手如电,左手逮住一只山精,右手逮住一只食风鬼。
山精当即哭喊“不不不,别大人冒犯了您是小人的不是,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再也不敢扰您了”
食风鬼嚎啕“求您别打散我,我就只剩这一点魂魄了”
厉蕴丹晃了晃左手的山精“你是什么东西”
“小人不是个东西,啊不对,小人是个东西,也不对。”山精懵了会儿,好半天才嗫嚅道,“小人是个走地萝卜,种在深山百二十年才成的精。”
难怪长得白胖,原来是个萝卜。深山人迹罕至,灵气不少,萝卜又长在地里不易被发现,倒是有了一番成精的机缘。
“求、求大人开恩”它水分充足,哭得眼泪乱飙。
厉蕴丹“我不会炖了你,把你的萝卜汁收一收。”又晃了晃右手,“你呢”
食风鬼“小、小的生前是个人,因为性子吝啬没给一位高僧斋饭还嘲讽了他一番,所以死后变成了喝西北风的鬼。以前有个道士说这是报应,我得喝上三十年西北风才能去投胎。”
其实高僧并没有计较他的嘲讽,也没有埋怨他的吝啬,甚至一心平和到没起任何情绪。可他的阴德太重,哪怕高僧不动妄念,冥冥之中也会有报应落在得罪他的人身上。
可惜他明白这点时已经晚了,最讽刺的是他因疾病去世时,给他念往生经的还是这位高僧,如此才有了只喝三十年西北风就能投胎的惩罚,否则他指不定得喝上九十年。
故事是很好听,但厉蕴丹没忘记正事“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躲、躲阴兵。”
阴兵
为防问得突兀,她的借口脱口而出还十分契合实际“我刚从墓中苏醒,就发现狐狸刚嫁了女,不少鬼怪也跟着去,这阴兵说的莫非是它们”
山精老实道“不不不,并不是都是山里的精怪,我们可当不起阴兵。”
它虽然疑惑面前的女鬼为什么不知道阴兵为何物,但听她说“刚从墓中苏醒”,它便信了她的“懵懂无知”。
“阴兵从西来,有五十万大军。据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特别可怕凡是被它们借道的地方,妖精鬼怪都饱受其害,我们惹不起总该躲得起吧”
阴兵借道,活人退散。他们生前多是南征北讨、东征西战过的兵卒,手头沾过的人血不知凡几,死后自然煞气也重,鬼怪轻易招惹他们不得。
不过,阴兵一般被叫作“王师”,通常是诸侯墓中不见天日的陪葬品,基本是出不来的。可不知为何,这五十万阴兵不仅出来了,还一路朝东前行。
食风鬼“大家都跑了,要不我们也跑吧本来以为躲起来应该没事,但大人一下子就逮住了我们,可见我们藏起来没用,没准阴兵一到就被发现了。”
言之有理,山精谄媚一笑“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往东去吧那头有个姚家村,可以问活人借点阳气再跑。阴兵至阴,但借道时多不会为难活人,有了那点阳气我们会平安不少。”
厉蕴丹
原来如此,姚家村真是倒霉到了极点。就因坐落在山脚下,便成了妖怪的“补给点”。
她倒是想多问两句,不料脚底传来了隆隆震动。这种震动她很熟悉,是千军万马过境时万足落地的沉重闷响。它多是出现在沙场上、峡谷里,没想到如今在深山老林里也能体会。
“来了”食风鬼小声嘀咕。
厉蕴丹没为难这俩小怪,松开手便